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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宫北角的冷宫,齐妫与邱叶志又一次密谋见面了。
“老师此言当真?”齐妫身形摇晃,脸色煞白。
邱叶志颔首:“微臣岂敢无中生有,诓骗娘娘?”
齐妫攀扶着萧索的宫墙,稳了稳身形:“依老师之见,那永安侯府的小姐是徐芷歌的可能性有几成?”
邱叶志哼笑:“是与否,都无关紧要。微臣来找娘娘,是想知道徐湛之那边布局得如何了。”
齐妫有些心不在焉,微微摇头:“那个通房已经有些松动,只还未下定决心。”
“等不及了。”邱叶志正色,“五日后,是徐府的百日宴,那时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娘娘务必确保在当日动手。”
齐妫微有犹疑:“非得如此不可?”
“微臣知,娘娘乃纯善之人,不忍对小儿动手。但,自古成大业者不拘小节。这点必要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齐妫眼下只想阻拦狼子夜出使魏国,对这番旧谋不甚记挂心上了:“老师,本宫还是觉得当务之急是召回狼子夜。”
“糊涂!”邱叶志操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语气却带着不容挑战的决然,“娘娘听微臣一言,狼子夜出使已成定局,无论能否找到徐芷歌,都无关痛痒。眼下当务之急是离间徐府,刻不容缓!”
“那万一——”齐妫绝对不能容忍那个贱人再被接回来。
邱叶志有些不耐地打断她,不由为她描绘起美妙的前景来:“娘娘,若是离间计成,徐家从内瓦解,不肖半年,徐府将是砧上鱼肉。到那时,皇上与她前有杀母之仇,后有灭族之恨,找到了又如何呢?”
是啊。齐妫怔了怔。是了,当初她借父亲之口,以宫嬷嬷验身的幌子做逼,带来徐夫人悬梁自尽的意外之喜,这才断了徐芷歌入宫为妃的念想。若是再添新恨,再是浓情又如何?他们今生都不可能有和解之日。
她只觉得顿时通体舒泰起来。她抽开手,站稳傲立,清浅一笑:“老师所言甚是。百日宴之谋,本宫必然办到。”
回到椒房殿,齐妫瞟一眼东屋,挥手指向那里:“去金阁寺请尊菩萨来,就安置在那儿。”
翠枝弓腰:“诺。”
齐妫收回手,抬眸望一眼青天白日,刺目的日光耀得她微眯了眸子:“跟那个通房说,事成之后,本宫保她荣登一品诰命。”
翠枝怔了怔,再度称诺。
齐妫合手而立,微仰着下颚,傲然地望向院中那棵梧桐:“跟她说,她将来会儿孙满堂,用一个别人的儿子换满堂子嗣,这笔账,她算得过。”她挥手:“你亲自去,只切莫留下首尾。”
“奴婢晓得的,娘娘请放心。”
齐妫深吸一气,志在必得模样。前半生,她过得并不顺遂,如今的荣宠和地位,都是她以一己之力搏杀得来的。当初若没有当机立断,倾尽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买凶狼人谷,如今恐怕入主这椒房殿的早就是姓徐的贱人。
无人比她更知晓,对仇敌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我。她会在佛前为那个稚子燃一炷香,求佛祖保佑他早入轮回,再生为人的……
徐司空府,忙得如火如荼。自从旧年,徐氏嫡支的母女俩相继离世,这座富贵的府邸便彻底冷清孤寂起来。久违的添丁之喜仿佛是这府邸的一道晨光,芙蓉只想把爱儿的百日宴操办得热热闹闹,扫清这府里的阴郁之气。
自从司空府的当家主母潘氏自尽,司空府便由芙蓉掌了中馈。她怀孕后,力有不逮,便把家里的庶务交于了徐羡之的贵妾文氏,再由一众妯娌协理。
徐羡之治家严苛,徐府后宅虽然妾侍众多,但司空大人敬重嫡妻潘氏,但凡妾侍有不晓事的,轻则罚去家庙吃斋,重则发卖。司空府诞下子息的妾侍,若不是知情识趣的,便是老实本分、忍气吞声的。
贵妾文氏便是其中最聪慧的,她出身寒门的书香门第,为人温婉明理,与主母潘氏交好,抬作了贵妾。眼下,主母不在年几,徐羡之并无扶正她的心思。
在尊崇周礼的徐羡之看来,妾再贵重,也终究不得扶正。他权倾朝野,自有一些有心攀附的家族,连番明示暗示,想奉上年轻貌美嫡女为他续弦,皆被他拒绝。徐羡之当着同僚的面,言明他今生不续弦,百年之后将与潘氏同葬。
此举不仅为他博得士子们称道,也让兰陵潘氏一族更加死心塌地地唯他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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