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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很难得,心中大义压过了仇恨,她适合做一把刀,她得朝外,不能朝里。”
陛下猝然站了起来,手心握着冷汗,愤怒却不知如何发泄,只因也是同谋。
圣驾走后,培玉嬷嬷不免担忧,向太后道是否逼得太过。
太后笑容极淡:“难道明知是错,也不阻止吗。”
太医院亦派出太医救疫,没去的却也不好过。陛下染了头疾,几副药下来不见好,圣怒之下,连着罢了数位太医,左院判庄巷更是被判了流放。
不过少了几颗棋子,太后浑不在意。
实则是太医院脉案挑起的事端:沉婕妤除了中毒前后,竟都是“脉象平稳,气色如常”。
怎么可能如常,落个水便昏迷,分明极其体弱。
脉案被狠狠掷于地上,王福泉小心陪侍在侧,袖中藏了孙月明最后一次讯报,踌躇着是否上交。
那道阴鸷目光终是扫来,他微不可察地一叹,跪下道明一切。
孙月明在明知那位有寒症的情况下,依旧拿她作诱饵,却不算违了圣意——她本来,便是一颗诱饵。
底下人如此得力,陛下认为甚好,单手撑着额际,他压下几分真实的头痛,连同那个不该有的念头,一切沉淀,唯有四个字清晰地浮上来:作茧自缚。
王福泉悄悄退下,复又一叹:既然早作取舍,如今又是何苦?
拂林王与骠骑将军的请愿折子都到了陛下手中,他不能厚此薄彼,派往封州的兵马最终定了自己的亲兵——留守在陪都洛阳的弘毅军。
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唯有一点不甘,无处安排。
这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哪怕身处险境,也知为己牟利,可是不忍责怪,因为在那之前,她已被算计得干干净净。
终是下了一道聊胜于无的旨意:“郡主千金之躯,不宜久处疫区,凡疫情有缓,着弘毅军主帅路南行护送回京。”
西北军营。
纪励拿出早先纪昭送来的书信,上头详细说了当年,纪绍通读全篇,差点没被气死,“纪延光怎么不去死?”
四哥哥淡然道:“可能已经死了。”
本是至亲兄妹,却结下这滔天仇怨,以飞鱼的性子,恐难善了……纪勉同情老五,话到嘴边却是:“他活该。”
纪励拧眉,“老五说,他的人会救小六。”
纪绍砸了茶盏,声线都在发抖,“你还信他!”
老四自幼与老五亲厚,这回却无法偏帮,“我亲自走一趟,若他并未守诺……”同样砸了茶盏,字字掷地有声,“自当清理门户。”
纪勉以为不妥,“真当天高皇帝远?”
纪绍便又上了一道折子,请求让游骑将军率军医前往救疫。
陛下准奏。
三方人马去州,情势愈发复杂,然终不过是一些为着私利的斗争,浙州内部的情形,更令陛下挂心。
那小煞星,真能逢凶化吉吗。
纪飞鱼压力山大。以往从没有哪次斗争,牵扯了这么多的人命,其实早已没了游戏人间的心情,却必须维持淡定。药棚外大雨倾盆,她枕着胳膊看雨,心想这题是真的很难。
装病这个计划尚未开始,便已流产。平跃夜夜偷取适量的暮颜花,加在官府发放的白粥中,靳永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他已然发现,暮颜花服食过一段时间后,便很难再染疫。
再如何伪装,赡思辛也不会相信她真的患病。
赡思辛最初的目的是带她回西凉,偏偏中途折返,那么他究竟还想不想回去呢?若想,怎么回去?若不想,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每一层答案,同时也是陷阱,可只有往陷阱里跳,才能找出最后的答案。”
人声突兀地响起,如抽刀断水,打断了思绪,飞鱼转过身去,来者乃一道士。
早知飞云观有赡思辛的人,没想到看着还挺面嫩,对方任她无礼打量,正要自报家门,她却抬手制止,“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就够了。”
初次见面,便能坦然如斯,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姑娘,却已自成一派气度,娇蛮中带着一股子适意,清风朗月般的温柔……
小道士莫名生出几分喜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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