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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邈一边痛哭一边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我叫刘三,家中排行第三,出生在邺城,降生的那年,大旱。
那一年,饿死的人比活下来的人多。
为了活着,那个女人,我应当叫她母亲,把家里的孩子一个一个都送人了,唯独留下了我。
我不明白,我恨。
为什么不把我也送出去,这样我就能吃饱饭了。
我和那个女人每日要做的事,就是跪在城门外的那条小道上,这里跪了好些我们这样的人。
每当有人经过,那个女人就会按下我的头。
“求您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孩子快饿死了。”
我不明白,我讨厌这样,我讨厌磕头。
有时候,会有精致舒适的马车经过,这时候,那个女人的眼里会发出细碎的微光。
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今日能有一些吃食了。
如此就能熬几天,再熬几天。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怨恨不满一日多过一日。
我们这样的人,除了磕头还是磕头,我忘记眼前走过多少人,也忘记自己磕过多少头。
我们除了给人磕头,还去寺庙里磕头。
可寺里的人不让我们进去,说衣衫褴褛,对佛祖不敬。
那个女人就带着我在寺庙外磕头。
我讨厌寺庙,更讨厌那个女人,因为从城门外走来寺庙,要走很久,肚子会更饿。
我不明白,都是磕头,为什么要换个地方磕,明明在城外给人磕头,还有机会混口饭吃。
从那时起,我就认为,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村里的老人说,疯子的疯病是会传染的,会传染给最亲近的人。
我很害怕,害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也会疯。
我试着离开那个女人,跑了许多次。
我不想跟她在一起,反正只要会磕头就不会饿死,我已经学会了磕头,没必要再跟着她,这样得来的吃食我就能独自一人享用。
但是每一次,那个女人都会找到我,她每回找到我的时候,就会抱着我一块哭。
我讨厌她抱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就这样磕头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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