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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正武并没有直接入内,而是停在距离门口两三步远的地方。
此时他已换了一身鸦青色长衫,眉宇间隐含关切:“我刚从山上回来,没有见着你。青月说那人又来找你,可有什么要紧的事?虽说是幕僚,但终究男女有别,人多口杂,你莫要事事依着他过从甚密,以免落人口实。”
话音未落,我正要将他搪塞回去。吕伯渊已然踱至我身后,语带讥诮,“何将军口中的那人,莫不是在下?”
何正武顿时眉头紧锁,语气森然:“你还在这里?”
我强作镇定,柔声解释道:“何将军莫要误会了。账目繁冗,我在府中看的都是假账,所以核对的比较久。吕先生也正要走了。”
然而吕伯渊泰然自若,不但不肯告退,嘴角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若夫人需要,属下再坐一会儿也无妨。”言下之意,竟是嘲讽何正武此时来访,是对我的骚扰。
立时,两人之间又剑拔弩张。
何正武双目圆瞪,面色阴沉似水,冷冷道:“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但女子以名节为重,先生此时还留在房中恐怕不妥。庄务固然重要,但农田作物也非一日之功,不差这一时半刻,明日天亮再议不迟。”
吕伯渊冷笑一声,争锋相对:“在下身为幕僚,理应要为夫人分忧。夫人将名下田庄皆交于我打理,是为人与人难得的信任。就此一点,吕某不敢懈怠半分。于农庄来日方长,天亮更好;于在下夫人不会一直在此,分秒必争。倒是大将军不请自来,是何考虑?”
何正午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若是眼神能够杀人,估计吕伯渊已经被他刺了个对穿。只紧紧地捏着拳头嘎嘎作响。
我十分无奈,不解两人为何总要这般对峙,轻声叹息道:“将军,我与吕先生清清白白,只是一起议论庄务罢了,何须为这等小事动怒?如吕先生所言,文君此番逗留不过两三天,时不我待,才不得不冒大不韪,别人不信我,难道将军也不相信我?”
何正武闻言面露愧色,“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担心你受他蒙蔽。”
“呵,我与夫人相处最多不过两三天,即便引人遐想,也是有限。倒是何将军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处处掣肘,更加令人生疑。”吕伯渊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属下以为,夫人更应当小心何将军才是。”
我心头一惊,即便再蠢,也能感受到他在故意激怒对方。
这难道也是他计划?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正武会来,他又从何预料这样的变故?梦中我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难道何正武也是他的目标?若我此番仍然没有来,何正武会是那个助他的人吗?我从未如此期待自己能够在梦见些什么,哪怕想起一些什么也好。种种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无比渴望能够抓住只鳞片爪,改变我此时手足无措当局者迷的位置。
“吕伯渊!我警告你莫要信口雌黄!”若不是我立在中间,何正武怕不是又要拔剑相向。他两眼喷火,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有力,“我与青山是桃李同窗生死之交,我受他之托,护送盛家女眷到此;是为维护夫人的名声,才好意提醒。你口口声声要为她分忧,怎敢恶意揣测,胡言乱语,罔顾她的名节清誉,歪曲事实,简直荒唐至极!”
他一番义正辞严的声辩,将彼此身份界限划分得一清二楚。使我心中百感交集。连着隐藏在心底的一丝感动,也蓦然变了味道。
短暂的沉默。我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多谢将军提醒。今日之事,文君自有分寸。时候不早了,还请将军回吧。我与吕先生还有些事情要忙,便不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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