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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个蔡京神,肯定不在话下,只会被崔东山玩弄于鼓掌。
所以魏羡才有鸟鱼贪吃饵食之说。
崔东山摇摇头,崔东山伸出并拢双指,在空中写了同样十六个字。
虎卑其势,将有击也。狸缩其身,将有取也。
魏羡皱眉道:“大隋真要撕毁盟约,孤注一掷,难道是想对大骊取而代之?”
崔东山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
魏羡愣了愣,拱手抱拳,“国师深谋远虑,非常人能及。”
崔东山有些埋怨,“以后称呼崔先生就行了,一口一个国师,总觉得你这位南苑国开国皇帝,在占我便宜。”
魏羡感叹道:“小小南苑,不过大骊数州之地,当初也曾有谪仙人,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才命南苑国方士入山寻隐、出海访仙,可是不真正来到浩然天下一趟,仍是无法想象真正的天地之大。”
崔东山笑道:“中土神洲有位很厉害的读书人,曾有沧海一粟与陆地芥子之叹,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到时候你再作井底之蛙的感慨,就很合时宜了。”
崔东山双手扶住椅把手,一摇一晃,椅子随之开始“走动”,崔东山就那边像是骑马颠簸,显得极其滑稽可笑。
只是魏羡这段时日与崔东山朝夕相处,早已习以为常,在对待这件事上,魏羡和于禄就要远远比谢谢更早适应。
这大概就是帝王、皇储心胸。
崔东山缓缓道:“与你说过了答案,反正大隋幕后人与大骊都在比拼后手,蔡丰这类卒子的生死与否,以及蔡京神之流,投诚与否,都掀不起风浪,那么我之所以滞留州城,不去京城书院,就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家先生最心疼小宝瓶,茅小冬是个藏不住话的,一定会告诉他大隋这场不光彩的密谋,我这会儿一头撞上去,肯定要被迁怒,骂我不务正业。”
“我若是与先生说那社稷大业,更不讨喜,说不定连先生学生都做不成了。可事情还是要做,我总不能说先生你放心,宝瓶李槐这帮孩子,肯定没事的,先生如今学问,愈发趋于完整,从初衷之顺序,到最终目的好坏,以及期间的道路选择,都有了大致的雏形,我那套比较冷血市侩的事功措辞,应付起来,很吃力。”
“所以还不如我躲在这边,将功补过,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帮忙掐断些联系,再去书院认罚,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揍,总好过让先生落下心结,那我就完蛋了。一旦被他认定心怀不轨,神仙难救,就是老秀才出面求情,都未必管用。”
魏羡思量片刻,正要说话。
已经连人带椅子搬到了窗口那边的崔东山,背对着魏羡,摆摆手,“你魏羡暂时没资格评论我与先生之间的纠缠,所以多看少说。”
崔东山喃喃道:“龙泉郡郡守吴鸢,黄庭国魏礼,青鸾国柳清风,大都督韦谅,还有你魏羡,都是我……们相中的好苗子,其中又以你和韦谅起点最高,但是未来成如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韦谅不去说他,孤云野鹤,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棋子,属于大道互补,但是吴鸢和柳清风,是他精心栽培,而你和魏礼,是我选中,以后你们四人是要为我们来打擂台的。”
说得有些云遮雾绕,魏羡默默记在心中。
崔东山突然一巴掌拍在椅把手上,“石柔那个蠢东西,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锦囊里边折纸上的那句话,可是我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字字血泪,是一位过来人最珍贵的经验之谈。下次在书院见到,如果没有半点长进,看我怎么收拾她!哼,杜懋那副仙人遗蜕,不用吃喝拉撒睡,所以她才能忍着恶心,我到时候就要她吃喝拉撒洗澡,一股脑做个几遍!还要她知道什么叫真男人!”
魏羡告辞离去。
崔东山一挥袖,撤去那座一圈金光的雷池禁制。
魏羡由衷佩服、敬畏此人。
佩服,在于大骊能有今日大势,从一个卢氏王朝的藩属小国,不到百年,就能够有此气象,是靠无中生有四个字。
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魏羡对那国师崔瀺感到敬畏,此人在打天下之时,就在为如何守江山去殚精竭虑。
魏羡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弈棋。
崔东山在魏羡离去后,一抖手腕,将桌上那壶酒驾驭到手中,小口饮酒。
跌宕起伏的游历途中,他见识过太多的人和事,读过的书更多,看过的山河景色数不胜数。
在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三四之争当中,曾有一位生死都不起眼的文官,有一句估计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的,却一直让崔瀺动容,铭记至今。
“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草木春秋,荣必有枯,此为天理!你们这些枉顾律法、草菅人命的练气士,视百姓如蝼蚁的山上神仙,与那妖族何异?!”
崔东山双指捻住酒壶,瘫靠着椅子,喃喃自语,嗓音细微若蚊蝇,断断续续:“我曾是那谪仙人,饮的是天庭神酿酒泉水,下的是白帝城间彩云谱……我看那铁面横波,终不快意……身无分文,餐霞饮露,凉风大饱。张灯行酒,可敌风雨雷电之气……先生醉醺头摇晃,高举空杯,问天理人心谁在先,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与先生吧唧声相和……先生脱衣为童子披衣,一个踉跄,跌倒破庐内,席地而眠,鼾声如雷,人间千秋梦……”
崔东山突然伸手挠挠脸颊,“没啥意思,换一个,换什么呢?嗯,有了!”
开始哼唱一支不知名乡谣小曲儿,“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蛤蟆四条腿,噼里啪啦跳下水,蛤蟆不吃水,太平年,蛤蟆不吃水,太平年……”
————
京城蔡家府邸。
车马悄无声息间,高朋齐聚,群贤毕至。
如今在国子监任职的榜眼郎蔡丰,已算俊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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