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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声音夹了莫名的伤感:“这样算来,我同景臣相识,也已有二十二年啊!”
二十二年啊!只是这二十二年的情谊,到底比不得她最为爱宠的妹妹,比不得他生来的使命。
景臣进来时,依旧如往昔般,一袭月白衣衫,发上竖着白玉的冠,嘴角漾着微薄的笑。
夙潇想了想,似乎从初见他便是这个样子,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副模样。
她想过很多次,若是再次见他第一句话该问什么,可话出口已是:“景臣,景臣,你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景臣似乎微微一笑,声音凉凉的,如半路飞烟,夹着丝丝冰霜,听在耳中,让夙潇一滞:“这么些年来,你倒还是这个样子,我第一次见你,你说的也是这句话。”
夙潇还未说话,可景臣已经敛了笑意,语气变得漠寒:“我知你心中怨恨我,但今日来,却是不得不问你一件事。”
“你当真要看着他死吗?”
夙潇的笑意僵在了唇畔。
她的声音低哑:“这话,何意?”
景臣悲悯的一笑,声音轻嘲:“两军开战之际,夙寻率军夜袭大梁营帐,明明已经胜了,可离开之际,他孤身一人又返回秦军大营。再次杀出的时候,全身尽伤,更关键的是,他中了一箭,想必你也知道,王贲将军的箭下能存活的人不多,他至今都生死未卜,而王贲将军引黄河之水水淹大梁,如今城中墙基断坏,饿殍遍地,不出三月,大梁城必坏。就算是为了万千百姓,魏王也不得不降。古来城破人亡,夙寻在魏为将,你说,就算他今次活了下来,那之后呢?国亡之后,他还能活得下来吗?”
夙潇眸光慢慢看向他,声音轻轻的:“景臣,你可是,在说笑?”
景臣看着她,眸光一寸寸染上笑意:“你觉得呢?”
夙潇身形一抖,慢慢道:“哥哥中箭,生死未卜,王贲将军水淹大梁,你说的,可是真的?”
景臣转过身去,他微微闭眸:“是不是真的,你向秦王一问便知。只是,夙寻若是真的死了,你当如何?”
语罢,也不顾及身后夙潇,缓步离开章华宫。
夙潇在他离开那一刻,缓缓俯下身,眸中神采一瞬间尽数暗去,缓缓归于寂灭。眉峰蹙起,神色却是绝望悲伤,但那脸上却找不出半滴泪水。
一旁的小高见状,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问:“姑姑?”
可他却是见那女子忍受不住般,捂着心口,喉间溢出破碎的语调,他大惊之下要去扶她。却见她嘴角一点点溢出血迹,滴下来,污了她的裙摆。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声道:“快去请王过来。”
她听到这话,稳住身形,缓缓道:“不必。”
苍溟还是来了,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眸中划过一抹挣扎之色。
夙潇看着他垂下的半边脸,只是问:“哥哥中箭,生死不明,而你让王贲将军,水淹大梁,是不是?”
他眸中有片刻的受伤,继而划过一抹狠色:“景臣告诉你的?他的手倒是伸到容城来了。”
夙潇一笑:“是不是等到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告诉我?也对,我在这章华宫,谁人又敢告诉我这些?”
苍溟不语,夙潇又问:“我其实一直不明白,我说我想要去长符看看,你便带我来了这容城,绝口不提长符的事情,可在这容城已经一月,你为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长符被焚毁,其实你心里也是高兴吧!”
苍溟抓着她的手,眸色浓烈而哀伤,竟缓缓扯出了一抹笑:“是,堂堂一国之君,在看到长符被焚毁的那一刻,竟卑鄙的觉得高兴。”
“水淹大梁,这又能怎样呢?只要能灭魏,别说是将这一城尽毁,就算是再杀千人万人,我也在所不惜。而夙寻,我不会杀他。”
夙潇定定看着他说:“世人将你说得多难听,但我知道,你并不是那样。但现在,我却有些看不透你了。就算是你水淹大梁,你要杀了哥哥,我也不怪你。你为了你的王位,你的大业,这些,又算得什么呢?”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让我离开吧,我想要去找哥哥了。他当年走的时候,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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