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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亦趋终（第1页）

“安妮有一天下班回家比较早，她今天拿到了工资，甚至老板看她勤快还奖了五十英镑，不算多，但是安妮也很开心。当她迫不及待想和家里人分享这份喜悦时，发现很多邻居都围住了她家门口。”

“安东尼，咱们这栋楼就只有你家养猫，你一直不愿意扔掉，大家都担惊受怕的，你说怎么办？”

“佩蒂，安妮以前是救助站的我们知道，可现在谁还敢收留这些流浪猫啊？哪怕是从小被养在家里的也不排除携带病毒啊！”

“我听说约翰的画本来可以卖出去的，不就是因为几根猫毛被毁了前程吗？”

“安妮现在不在，先丢了不就可以了吗？”

“对于安妮而言，那些原来满脸笑意特别和善的叔叔阿姨，这时候也没做出什么粗鲁举动，甚至看上去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但却听得她浑身发凉。原来在她在外奔波的时候，父母已经为她承担了很多压力，哥哥也曾有平步青云的机会。没有人怪罪布鲁，他们都在保护布鲁。”

“布鲁也早就已经看得懂新闻了，它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这家人的麻烦，它现在是真的累赘了。但是它还是有点自私，它还想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再享受几天温暖。它在等着这个家显露出排斥它的样子，然后就平静地离开。”

“它听着门外的嘈杂声，努力地辨认出人们在争吵什么。然后舔了舔爪子，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父母，又踩着小步来到画室，看着哥哥明明拿着沾着颜料的画笔，但画布上一片空白。安妮家沉浸在死一样地寂静与沉重气氛里，不是它喜欢的家了。”

“它突然觉得很困很困，它好像有点明白人类为什么要笑起来掩饰难过和恶意了。它现在也是努力地装作一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普通小猫咪。它觉得脑壳很沉，明明外面很吵，但还是睡了过去。”

“布鲁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有点像当初淋雨发烧一样，但是这次更难受。脑袋昏沉，好像醒着又好像睡着，四肢也没有一点力气，全身在发烫。尤其是喉咙，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为什么。”

“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被抱起来了，很熟悉的味道，应该是安妮。又有半句没半句地听安妮在哭，什么对不起，又什么她也不想的，什么不负责任，又什么罪人……混乱而不知所云。”

“然后伴随着一声铁窗打开的滋啦声，布鲁感觉到了阴冷的风，勉强醒了一点，艰难地睁眼看抱它的人。是安妮，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满面眼泪的安妮。”

“喵？它脑子还是一片浆糊，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它是觉得安妮很难过，然后试图发出点声音来安慰她。然后它发现它声音也是哑着的，很难听。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着，疼得它抖得更厉害了。”

“安妮看到它醒过来，更慌张，也哭得更凶了。她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在重复，好像多说几句就能抵消一点罪恶。”

“当她松开手，冰冷尖厉的风从身下冒出来包裹住布鲁的时候，布鲁才知道，它好像又被抛弃了。安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风呼啸如利刃苛责着它的皮毛，却好像没有终止的时候。”

“然而阳台高度有限，它在模糊的意识中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也只有几秒。当传来落地的骨头碎裂声的时候，它的身体连痛苦都有点延迟。它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血从每一处脆弱的皮肤冒出来，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好像要把它埋葬起来。”

“它昏沉沉地想起最开始被丢弃进垃圾桶的时候，身旁都是腐烂的恶臭味，现在它仿佛也闻到那些血腥味逐渐变质，变得腐败，又成了蛆虫的温床。”

“等它再醒来，就是妖鬼了。它在地府流浪，某天路过我监察司的门口，我给它一块小鱼干，它就决定跟着我了。”

布鲁闻言又白了她一眼，无声地控诉着：明明是爱过这个猫奴不要脸地追着它喂东西，直到混熟了才决定跟一个绑定铲屎官的。

这世界上有的善意会成为罪恶的推手，不过对于布鲁而言，再大的罪恶最终也没战胜它对善意的信任与期待。所以它还是选择亦步亦趋，跟着闪着光的主人。

“哇——”璇玑听故事总是特别能代入情绪，这会又哭花了脸皮，出现了一两个破洞，露出一点烟雾相——大家别忘记她的假脸皮不防水。

巫祺是真的觉得有点脑壳痛，虽然她听了这个故事也非常心痛，觉得布鲁的遭遇简直人神共愤，但她平时不怎么会表露自己的情感。

当她旁边有个璇玑的时候，哪怕想愤怒地说几句太过分了之类的话，也没有表现的机会。

“哎呀，别这么伤心嘛！你看布鲁现在不就遇上我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主人了？”爱过一讲完故事，就从刚刚正儿八经的模式切回了混不吝的状态。

这话说得很轻松愉快，反正她们也不知道爱过最开始知道布鲁成妖又成鬼的全过程时，简直就压制不住自己直冲天灵盖的祖安之气，嚷嚷着提刀杀去英吉利——幸好监察司其他干部虽然沙雕，但关键时刻还靠得住，硬生生把她拦下来了。

“对了，布鲁没成妖之前都能看新闻了，成妖以后还不会说话吗？”巫祺又发现了盲点，她好奇地问。树先生成妖应该还在布鲁后面，都会说人话。

“它会啊，是不爱说话。”爱过就爱欺负布鲁不爱说话这一点，每次都把它撸到皮毛炸得不成样子，然后忍无可忍地开口说话。

“听说呜……动物成妖最、最重要就是打断……喉咙之间的横骨，然后才能开口说话。”璇玑边拿纸巾擦眼泪，边抽泣边说。可惜她老是不记得爱惜自己的脸皮，这一擦又把破洞扩大化了。但是她就很有本事，总是能让人觉得恐怖之前以滑稽可笑的形式呈现出来。

然后话题中心布鲁本猫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原来如此，长知识了。”巫祺恍然大悟，又记了个知识点。

“最近地府都在忙，也没啥鬼官鬼差敢顶风偷懒懈怠，监察司也忙，但我相对还清闲点。孟婆那边可忙得真是脚不沾地！”爱过喝了口水，才幸灾乐祸道。

“爱过大人……您忙过吗？”

别问，这话肯定不是巫祺说的。毕竟一来她注意给客人留好印象，二来她还不太清楚，爱过那浪荡不靠谱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响彻地府。

很多鬼官私下里都吐槽这货就是靠着冥族身份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