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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夜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午夜赶到了芜歌落脚的客栈。
此时,芜歌早入睡了。十七夜夜是在房里守着小姐的。心一就宿在隔壁。
狼子夜便宿在了芜歌的另一边隔壁。他开着窗,任朔风灌入,站在窗前吹起埙来。
这埙音,鬼魅一般侵入了芜歌的梦里。
芜歌像回到了金阁寺的那一百个日夜,那时,她心病缠身,又日夜被心魔折磨,那是她人生最难捱的一段时日。
每七天便会奏响的埙音,像是梦魇,牢牢将她镇住。
“娘,娘。”床榻上,芜歌含糊地梦呓起来。梦里,她眼睁睁看着娘悬上三尺白绫,蹬开脚下的长凳,她想扑上前阻止,双腿却像生根长在了土里。她想放声呼救,可声音又卡了在嗓子眼。
除了大滴大滴地落泪,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咽了气。
“不,不。”床榻上,她含含糊糊地低呼着,双手无望地伸着,却怎么舒展不开。大滴大滴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渗入发鬓里。
“小姐!小姐!”十七瞧着不对,疾步来到床前,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姐,怎么了?”
“不!”芜歌像被个落水的人,忽然有人伸手来搀,她反拽住十七的手,低呼一声,弹起身来。
“小姐,你怎么了?”十七急问。窗外的霁雪很亮,隔着窗棂也透着亮光,亮光下,主子额头和眼角的晶莹分外惹眼。
芜歌捂着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隔壁的埙音未止,仿佛就贴在耳畔。
芜歌忽地反应过来。她猛地抬眸,扭头看向窗棂。
是狼子夜。
她听出,那个狼匪就在隔壁。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扶我起来。”芜歌由着十七搀扶起,错来脱臼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穿戴整齐。
“你随我来。”芜歌推门而出,循着埙音走到隔壁,咚咚敲响了门。
狼子夜开门,便看到了男装打扮的芜歌。她穿玄色的男装,总是给人一种雌雄难辨的风流感觉。只是,眼下,手肘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额角还留着跌在雪地上蹭伤的淤青痕迹,看着很有几分狼狈。
“好久不见。”狼子夜把埙纳入袖中,侧身做了个相请的姿势。
芜歌与身侧的十七对视一眼,跨步进了门。
狼子夜落座,目光落在身侧的凳子上,又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芜歌没落座,只待十七掩好房门后,她清冷地开门见山:“说罢,你是奉了你家主子什么命来的?”
狼子夜兀自倒着茶。倒满一杯,他推着瓷杯往芜歌的方向推了推:“他听说你摔下马,担心你的安危,便派我来了。”
芜歌勾唇冷笑:“派你一个杀手来关心我的安危?”
她言语里的嘲讽之意,让狼子夜蹙了眉。他抬眸看着她:“徐芷歌,你既然回来了,就是想明白了。你想救徐庆之,也不是不可能。”他齐起茶杯,一饮而尽:“皇上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芜歌上前一步,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若我想救的,不止庆儿呢?”
狼子夜微怔,抬眸看着她:“你该去问皇上。”
“我现在是在问你。”芜歌捏着茶杯,直勾勾地看着他,“狼子夜,你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银色面具下的眸子骤冷,周身都散发起怒意和杀意来。
芜歌却清浅地笑了笑。她搁下茶杯,眸光流转,看向噬人的银面具,那眼神带着嘲讽却分外勾人:“我记得,当日在狼人谷,你说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的。”
狼子夜周身的杀意更甚。
芜歌却明媚一笑,坐了下来。她直直地盯着银面具下的那双深邃眸子:“我曾说过,若是你用面上的银甲为聘,外加那两人的人头,我可以替父兄应下这门婚事。如今。”她随手拨弄着那只茶杯,笑得愈发明媚,“我改主意了。只要你能救下我的父兄,救下庆儿。”她敛笑,正色道:“我便答应你。”
身后的十七闻声怔住。
狼子夜眸中的杀意俨然掩盖不住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芜歌又笑了:“我当然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莫说刘义隆与我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单单就他招降你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再跟他谈买卖。”
“徐——芷——歌——”狼子夜出手一把揪过芜歌的领口,拽向自己。
十七要上前阻拦,被芜歌比手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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