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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叶志端坐在堂下的太师椅上,脸色有些阴沉。他的座椅被刻意安排地稍稍偏向外头,正好够围观听审的百姓瞧清他的面容。
邱叶志在刀光剑影、杀机四伏时都不曾皱眉,眼下,却觉得如坐针毡,心底涌溢着难以言道的羞耻感。
“邱先生?”义康见他半晌不作答,稍稍加重了语气。
邱叶志自认是坦坦荡荡的男子汉,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不肯否认撒谎的,但承认狼默秋的种种罪状,无异于把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公之于众。
他来时虽然已经有了决断,但真要面对时,才发觉这世上竟还有让他难以面对和承受的事。
“不错。”他的声音依旧儒雅,响彻在堂中,半晌,四下都是寂静。
围观的百姓似是懵住了,不曾料想圣贤邱先生竟然当堂认罪了!也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率先嘀咕了一句,“天呐,原来真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啊!”
紧接着,便是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真看不出来啊,啧啧,好模好样,学问又好,居然杀人。”
“栖霞书院号称比太学还难进,这进去原来是当杀手的啊。”
“当世圣贤,我呸!简直丢读书人的脸。”
“啊哟,这样的人渣居然还是帝师!”
……
主审官义康端坐在案前,不言不语,默许百姓们小声地七嘴八舌。
邱叶志的面色从阴沉变得越来越晦暗,古井深潭一般的眸子里燃起一团烈焰来。他忽然清浅一笑:“王爷,草民的确是狼人谷谷主狼默秋。这点不假。狼人谷早已归顺朝廷,是天子亲兵。狼默秋也不算见不得人的身份,对吧?”
义康意味深长地长嗯一声,旋即笑道:“狼人谷是天子亲兵不假,不过那也只是五年前才归顺朝廷的。现在苦主的案子是十五年前。还请邱先生正面回答这桩案子,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邱叶志斜瞥一眼跪在堂中奄奄一息的苦主,起身,因为断了一臂,无法作揖,便单手捂着心口弓腰一礼:“在下邱叶志对令尊和令兄的遭遇,深感遗憾,但我并不认得你,也不记得有姑苏这桩旧事。”
莫名云气得心口难平,哆嗦着嘴唇,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你化作灰,我都认得你那张金面具!咳咳。”他因为太激动而狂咳起来,咳得口吐鲜血,却用因为捂住嘴巴而染了血渍的手,再次指向邱叶志,“咳咳,你怕是杀的人太多了,才不记得了!”
邱叶志不置可否地直起身,儒雅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怜悯:“我接任狼人谷谷主,实在是逼于无奈,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他扭头对义康道:“草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辅佐皇上,旁的,草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堂下围观的议论声又起,竟有同情帝师的。
“我就说邱先生是有苦衷的。”
“就是就是,为天子效命,需要隐秘的身份也正常。”
……
义康清冷地看着他,忽然惊堂木一敲,不悦地说道:“邱叶志,你该当何罪?据本王所知,狼默秋接任狼人谷谷主是二十年前,而皇上拜在栖霞学院门下却是十一年前。更何况皇上拜你为师时,才十五岁,尚且还没得到宜都王的封号,更勿论是被册立为太子了。你口口声声辅佐皇上,分明是为了一己脱罪,而陷皇上于不忠不义!”
“是啊,当初是被册立为太子的是少帝啊。他这么说,岂不是说当今皇上那时候就有取而代之之心?”人群里已经有不怕死的,八卦到不尊上位者的地步了。
邱叶志端的是气定神闲,笑了笑:“王爷,草民与皇上的渊源无法为外人道。既然是个无头公案,那王爷想治罪,便治罪吧。”
“哼。”义康冷哼一声,起身拱手对着宫门的方向揖了揖,义正言辞道,“本王主审此案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今日审理前,本王入宫面圣,皇上还叮嘱本王一定要铁面无私,为民做主。”
邱叶志理直气壮模样,站得挺拔如松,空荡荡的左袖就那么低垂着,看着颇有仙风道骨之态。
义康坐回案前,一敲惊堂木,判道:“邱叶志,本王最后一次问你,莫名云的父兄是不是你杀的。你只用答是或不是,记不记得这些,就都莫提了!”
“可草民的确记不得了。”
“那本王再问你,你用狼人谷谷主狼默秋的身份,可有杀人?”义康质问。
“草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邱叶志既要维持君子坦荡荡的做派,又想脱罪,听着着实有些狡辩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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