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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太妃信了,满心欢喜地盼着新皇驾崩。
有了盼头,所以头两年,她也不怎么针对小皇帝,甚至有点可怜这个没人疼又注定活不长的孩子,偶尔为雍昼纳新鞋时,也顺带着给他纳一双。她惯爱在人前装得温驯娴雅,爱做些博声名的表面文章,当她三分真七分假地对雍盛好时,总能得到阖宫人的夸奖。
雍盛心知肚明地受着,每当她用那种怜悯又唏嘘的眼神看自己时,他也三分真七分假地回以感激。
深宫诡谲,利益交错,形势瞬息万状。
如今回想,那两年,反成了他难能可贵的安宁时光。
人死如灯灭,今世恩怨皆成空。
卧榻之侧祸根已除,雍盛本该感到快意,但不知为何,反觉周身寒意砭骨,如坠冰窟。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选择从来只有两个,要么被吃,要么吃人。
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于梦中冷醒,翻身裹紧被衾。
朦胧中察觉到一股灼人视线于自己脸上逡巡反复,心中一惊,懒懒睁眼,便见谢折衣正坐在榻边春凳上,怔怔盯着自己。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开,将手亲昵地伸过去:“什么时辰过来的,干坐在跟前儿,也不吱声。”
谢折衣握住他指尖,顺着力道移坐到床沿:“可是吵醒了你?”
雍盛摇头,没等谢折衣坐稳,就一头扎进她怀里,毫不客气地枕在其腿上,面朝里环抱住腰身,埋着脸撒娇:“是啊,黄金易求,好眠难得,你搅了朕的清梦,要怎么赔?”
他这一连串缠绕功夫熟练顺畅得仿似演练了无数遍,谢折衣虚架着两条胳膊,小腹肌肉紧绷着,好半晌才缓过来,无奈道:“圣上坐拥天下,什么东西没有,莫说臣妾赔不起,就是赔得起,总不过一些凡物俗器,也入不了您的贵眼。”
“你这场面话说得就心不诚,岂不知朕是个连打赌都要写欠条的富屋贫人?”因藏住了口鼻,雍盛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也无须你当真赔什么,只是之前邀你放风筝未能成行,朕心里总不痛快,始终惦记着呢。”
听声气,很是委屈。
谢折衣没想到他还记着此事,心下早已一口答应,但见他惯爱撒泼耍无赖,决定治他一治,故意板起脸,不松口:“圣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爱耍小孩子脾气?”
“嗯?”果然,雍盛受不了刺激,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拧眉抿嘴,表情很是受伤,“什么意思,你,嫌朕幼稚?嫌朕贪玩?”
“臣妾不敢。”谢折衣不温不火地道,“但臣妾是皇后,有辅佐劝谏陛下之责,陛下既已醒来,眼见时候不早,应惜时惕励。今日的奏章都批复了吗?无余先生早前让圣上温的书都温了么?科考殿试在即,题目可已拟好了?”
好家伙,败兴三连问。
皇帝默然。
片刻后,只得唤了怀禄进来服侍更衣,拉上皇后,一路嘟嘟囔囔地赶往明雍殿。
谢折衣颇觉好笑,道:“你自去处理政事,拉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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