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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星放下茶杯,干脆利落:“自还是同当时作一般想。”
她来找徐桓之这趟,有点算是兵行险着,赌的成分比较大。
毕竟,她手里边做了实的,只王行简与陈渊明关系匪浅。可人心都是会变的,毕竟都去年春日的事了,万一他俩现在交恶了呢,万一没交恶王行简也就是要不管呢,万一徐桓之他就是闲的,是有这种就看不得天下太平的搅屎棍子的,万一他跟王行简没关系呢。
好在她运气还算不坏,过程确实是对的,就是结果有点不一样:
徐桓之与王行简,虽在一条绳上,却显然没穿一条裤子,他想要的是揭,而并非藏。
姜寒星虽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为这事高看徐桓之一眼。
把清江府税款贪污案同周臣死真相一道,轻飘飘地按下,是可以保陈渊明无虞。但这可是一府三年近半数的税款。如此巨额款项都敢塞进自己口袋里,征收时果真还能按章按制?旁的地方果真清白一片,不曾一手遮天?清江果真四海升平,没一点卖儿鬻女?
清江府的布衣黔首究竟有没有受天大委屈,她远隔千里,也不知道,反正从清江出来的周臣,是觉着有委屈的,不然他干什么去死?他死了所有事情成一团迷雾,各方都敢觉得自己能在其中有所图,事情才会闹大,闹大了才会有拨云见日的可能。
——只是一点可能,他就心甘情愿的去死了。
这实在是太蠢,蠢到姜寒星如今知道了徐桓之当初给他的那句“你死可换天下大白”的诺或并不全然是空话,心里头一遭想的竟是:
他这一生总算是没那么不值。
人生在世,能有点值得并不容易。
姜寒星看向徐桓之,真心实意:“既然大家都是想泼脏水给陈总督,那刚好先前种种皆省,只是你我合力,全然叫这祸水南引两湖道就是了。”
徐桓之却并不接话。
姜寒星眯着眼睛看他,忽然笑。
她脸颊上其实有酒窝,但很浅很浅,平日里笑都看不出来,得像现在这样,眼睛和嘴角都弯起来,真心实意,才能盛出来浅浅一点笑意。
她把玩着手中杯子:“徐桓之,你怕我。”
姜寒星当然也有疑惑过:真相只需要破绽就可以,隐瞒才得百般迂回。周臣案这件事,他就让沈环贼喊捉贼也成啊,为什么就非多此一举,非她来揭开这个真相不可。
要知道,什么事都是越繁杂才越容易出错,一来她又并非是他早安排好的人,二来她还同他素昧平生,又不像沈环那般,硬的来不了还可以谈谈感情。
万一她就非发起疯来,拼着自己不好过也要跟他玉石俱焚呢。
人又不是果真同棋盘上石子一样,无知无觉。都是说不好的事。
今天看到王行简后,姜寒星明白了徐桓之为什么非这样不可:
因为他要的就是她不顺从。
不然到最后,谁来给他掀翻这棋盘子?
现在看穿了徐桓之怕之后,姜寒星又明白了他为什么怕:
因为他想要她不顺从,还想要她仍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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