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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篷游船载着十来个兴奋的禁军兵离开湖岸。船速很快,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几个特种兵也离开码头,看样子不打算再去租船了。每人买了些吃的喝的,在广场上闲聊闲逛。
境初想了想,那些游船都带着定位装置,岸边有人在实时监视每艘船的行踪。还有探照灯轮番查巡,应当不会出大事。于是将注意力收回,集中精力应付餐桌上的谈话。
结果没过多久下方又热闹起来。之前的管弦演奏已经撤掉,广场上的人群围了个大圈,一伙伙的年轻人正轮流在中央表演街舞。舞曲大多是节奏鲜明的劲曲,鼓点声很大,偶尔有伴唱也是重复着那么一两句话。每隔几分钟变换一次曲调,先前的表演者就会自觉退下,由下一组人来跳新的曲子。
境初知道,什碧湖旁的这些表演虽是民间自发性的,但早已成为当地的一种传统。表演者们的水平都很专业,还有一两个娱乐台在常年转播。为了方便观看,广场两侧特意支起高空大屏幕,实时播放着年轻人的表演。连酒店圆台上的客人也已停止谈话,专注地盯着屏幕。
例外的是码头处站着的一群人,指着湖中央正朝这边开过来的一艘敞篷船,个个捧腹大笑。境初定睛一看,正是之前被禁军抢走的那艘船。本来离那么远应当看不清细节,可由于湖边有只大探照灯在一直追着这艘船,众人才得以目睹这匪夷所思但又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
原本是晴朗无云的夜晚,这艘船的上空却一直在降雨。无论船怎样跟喝醉酒一般左躲右闪,都逃不出这片雨的覆盖范围。十一二个禁军上岸时早已淋成落汤鸡。
境初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捂住嘴。没过多久,浑身还湿漉漉的禁军已在人群中找到特种兵们,将他们围了起来。由于舞曲声大,境初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见禁军们不断伸手冲特种兵们指指戳戳。有个胖子还转过身去,撅起大屁股朝对手们左摇右摆。
不错,境初想。属下们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表现得如此冷静和克制,都是可塑之才。
又一段新的舞曲开始了,有三个禁军挤进表演圈里。空处天已有三十年没打过仗了,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在闲暇时候,也会捣鼓一些业余爱好。布伦堡的禁军在体能和技能方面都受过严格训练,跳起街舞来自然是举重若轻。
只听三个禁军冲圈外的特种兵们喊:“有种进来比划比划,给你们留着地儿了。”
说完后三人便在圈里的一侧踏着飞快的节奏动了起来。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杂耍加挑战人体极限。忽而两手撑地,双腿如螺旋桨般在上方快速旋转。忽而接连空翻十几次,看的人都晕了,他们还一点儿事都没有。在膝盖处打弯儿,上半身和大腿后仰至与地面平行,而双脚却似粘在地上一般,引得观众们连连拍掌吹口哨。
大约表演到舞曲的一半时,特种兵也有二男一女加入了。这三人的动作明显不如禁军熟练,要么不常练习,要么现学现卖的,然而做出来的难度却丝毫不亚于他们的对手。尤其是那个女兵,别人若是两手撑地旋转,她就只用一只手;别人用一只手,她就是一个手指。
这算啥?境初心道,就是没手她也能在半空中打转。
这时快节奏的舞曲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首光怪陆离的诡异舞曲,充斥着金属摩擦声。六个军人待要退下,围观者哪里肯放?都叫着“再来一段、再来十段!”
于是禁军和特种兵各留下一人继续对舞。禁军的代表跳的是机器人舞,动作机械化,表情呆滞。每一截肢体仿佛都能独立于身体其他部位而单独活动,实在不可思议。
再看魅羽,活生生变成了个人偶娃娃。不过别人家的娃娃呆萌可爱,而她则是个断胳膊瘸腿的僵尸娃娃。两只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瞪着前方,嘴半张半闭,看得人毛骨悚然。左胳膊折了,彻底不听使唤地摆来摆去。右腿也瘸了,没跳几下整个人就直直地往前方扑倒,在前额离地还有一尺高的时候,又猛地弹回去站直。
“哇啊啊啊啊——”观众疯狂了。
娃娃的脑袋也有问题。每跳一下,头就往左边转一点。等扭到无法再扭的时候,娃娃会用右手扣住自己的下巴,把头“吱嘎嘎”地扳回原位。接着全身纹丝不动,两脚在地面“嗤”地平行滑到圈中其他地方。
“哇啊啊!这怎么做到的?”
境初正看得入神,听身边的法怡说道:“你的部下们可真给你长脸啊。”
虽是种夸奖,她的语调让他心生凉意。看来她已经认出魅羽来了。
祸不单行。便在此时,原先躲在暗处以境初和未婚妻为目标的记者们也回过神儿来了。有二人拼命挤进表演圈里,一个站到了表演者的正前方,另一个将摄像机对准同伴。这样一来,广场大屏幕上的表演也被二人遮住了大半,惹得众人纷纷皱眉。
“《师奶周刊》记者蒙蒙哒为您实时播报——万里寻夫的特种兵小妖精为了挽回公爵的心,正扮成僵尸娃娃在什碧湖旁载歌载舞,公然挑衅坐在头顶的正牌未婚妻郡主。现在二女的角逐已经白热化已经都撕破脸啦!心乱如麻的公爵几次要从圆台上冲下去,被一旁的未婚妻和准岳父母死死拉住不放,哎哎——”
话没说完,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从记者肩后伸出,扼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人影一晃,记者就被扔到了场边的一棵树冠上。
完了,境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完蛋了……
晚餐结束后,境初四人回酒店内乘坐电梯下到大堂。出了正门,法怡的父母便上了他们自己的车。车门随即关闭,但并未开走。来的时候是境初去接法怡一起来的。现在看样子,她是要和父母一同离开了。
“我先前并没有理会有关那个女人的传闻,”她望着门外的夜色说,“因为我以为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看来,还没有过去。”
说完将左手的订婚戒指取下,放在手心,转身递给他。
他没有接。“法怡,你听我解释——”
“能不能!”她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双肩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痛苦和鄙视,“为彼此都保留最后一丝颜面?关键不在于她怎么做而在于你!明白吗?”
他接过戒指,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是的,她愤怒是应当的。为何之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想不到啊,他境初也有如此犯浑的时候。这次是他错了,彻头彻尾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他的虚荣和自尊让他错得一塌糊涂,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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