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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原地跪下,山呼万岁。
这一剎那,不知万岁唤的到底是天子,还是他的老师,闻澈。
闻澈目不转睛,没有往侧面分半点眼神,仿佛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还给岑令溪下过一份帖子。
宫宴的歌舞自然精彩,毕竟是宫中乐坊排演了大半年的,如今又是在新君面前争目光的时候,自然不能出现半分纰漏。
宴至半酣,忽然有人提到了她。
“陛下,臣方才进来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御史中丞岑家的马车。”
那人的坐席离她不远,但她瞧不清那位大人的脸庞,只觉得声音隐隐约约有些熟悉。
这人明显是故意的,明知今日是宫宴,岑昭礼从前又是赵王一党,又明晃晃地将此时揭出来。
更令人难堪的是,帖子不是下给岑家的,是下给她岑令溪一个人的。
她捏了捏袖子,站起身走出坐席,朝最上面的天子磕头跪拜。
闻澈的声音隔着偌大的宫殿传过来,竟有些失真:“怎么了?”
他接了这句话,没有明说,但也足以让所有人知晓,让岑令溪来,是他的意思。
先前说话的那人朝着天子拱了拱手,道:“陛下,臣听闻岑中丞家的娘子,未出嫁前算是长安第一才女,不知今日宫宴,可否闻一曲?”
天子没多想,挥了挥手,便算是准了。
那人转身看向岑令溪,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地意思,“岑娘子,弹一曲《六幺》可好?”
岑令溪以为即便不是琴,也应当是筝,却独独没想到会让她弹奏乐伎在教坊司才会演奏的琵琶。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就是有意在折辱她,她一个重臣家的女眷,夫婿此时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却要在满朝文武的欢宴上演奏琵琶。
她又的的确确学过琵琶。
那人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将琵琶供了上来,摆在了她身侧。
箭在弦上。
她不想弹。
于是她试探着将目光投向天子身边坐着的闻澈,希望他能出手阻止,他不是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上别人的痕迹吗?
但闻澈只是悠哉游哉地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好像他和岑令溪没有半分关系。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忽然明白过来,闻澈怎么会帮她?闻澈报复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她?
于是认命般地抱起琵琶,拨动丝弦,弹起那支《六幺》。
一曲弹完,她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卸掉了,但还是得强撑着精神自谦谢恩。
许久不弹琵琶,以至于她的指尖都有些红肿,但她却全然感觉不到痛觉,因为心中的屈辱和委屈早已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和感官,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座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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