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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主来信了,她过两天就到。”林媚儿拦住想离开玉龙山游历去的薛仁,冷冷道。
“来便来了,让薛晨招待就是了。”
“她来求药。”
“与我何干?这药谁来要都不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绕过她,径直往山下走去。
“怎么了,怕烦了,想逃了?我还以为你多本事,就这样就想逃了。”林媚儿的口气满满的嘲讽。
薛仁头也不回道:“莫用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你走好了,你该知道暗格的前门主和良家商行还未改名前的女主人是夫妻,我家少主不但是良家商行的少主,更是暗格的少主,两者强强联手,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有本事把你找出来!”
“哦,那便找好了,我也没想躲。”
“没想躲吗?若是不管你到哪我们都把你的行踪透露呢,达官贵人、江湖草莽甚至是平头百姓,追着找你看病的人该有多少。”
薛仁虽不顾人死活,看病全看心情,还有看病那人的病是不是有难度值不值得他出手,他不会被其他身外之物打动,也不会向权贵或暴力妥协。薛仁很少给人看病,近几年更是如此,但也抵不住步上绝望的人追逐希望,哪怕让他出手希望再渺茫总好过等死,再者说若是刚好他心情好或这病他看上眼愿意动手看病呢。
薛仁出生医药世家,祖上几辈人都是御医,后来他祖父在父亲还小时被卷入后宫争斗全家枉死,唯一脱逃出来的他的父亲隐姓埋名,依旧呆在安城,开了家医馆,娶妻生了一双儿子。大儿子天资不错,但他和自己非一般天才可比的弟弟薛仁生活在同时代便注定没人会注意到。
薛仁少年成名,却遵照父亲意思不入宫行医,皇家几次差人来请都被他拒绝了。安庆当时的皇帝是个大度的,他非但没怪罪反而夸赞他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人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为此他更是声名远播,前来找他看病的络绎不绝。
刚开始薛仁还没那么难请,他虽是医者却没多少仁心,只是他爱慕的女子生性善良,为了迎合她他倒是越是贫苦之人上门越是愿意给看病,为此他得了不嫌贫爱富、医者仁心的美名。后来他实在是不厌其烦,就出门游历且尽力隐藏行踪,回家了也是偷偷摸摸的,只盼旁人晚些发现他回来了。
后来薛仁的未婚妻不属于他了,他也不再装好人,可满世界找他的人更是多了,他最后不厌其烦到了玉龙山,把本就因有瘴气少有人迹的玉龙山花心思改造,后来就有了无人来打扰的极适合他隐居的玉龙山。
在玉龙山时天下人都知道他在这里却没法进去把他揪出来,他出去时哪里都能出去极易隐藏行踪,不少江湖人士还在苦苦等在密林外时他已不知到了哪里可天下人却不知道他是否还呆在山上,对此薛仁满意极了。可如今,却有人说要把他出去后的行踪告知天下!
“你在威胁我?”薛仁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危险,回身冷冷看向她。
“是又怎样?”林媚儿抬起下巴挑衅。
薛仁却是笑了:“我薛仁此生最恨被人威胁,就算是被烦死你们也别想如愿。林媚儿,你以前缠人功夫就好,烦人得要命,十多年后再见我看你性子变了很多,没想到还是那么能胡搅蛮缠,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别总是那么惹人厌!”说着转身就要走。
林媚儿压下心中的酸涩,声音却难掩凄苦:“若是东方羽问你讨这枚药呢,你还会不会不肯给?”
“不要再提她,她已经死了!”薛仁再次回头激动地大吼,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哦,原来你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还道你不知道才会霸着那枚药不放呢。”
薛仁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怒道:“我让你不要再提了你听不到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连她半根手指都比不上,你连提起她的资格都没有!就算她不开口我什么都愿意给她,而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还想要永唯,你做梦去吧。”
任林媚儿再怎么压抑,眼睛还是模糊了,她看不清眼前之人了,看不清也好,起码不会被他的表情再刺痛一次。她挥开他的手踉跄着站稳,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薛仁,你们之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能怪谁?你为了这药一声不响地消失了三年,原本你们都要成亲了你却在成亲前几日留下一封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你以为你得到了美人的芳心美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你以为你为找药也为躲避麻烦却说出门游历救人,你的美人心善支持你心里就不会有丝毫不快了?东方羽不要你是你活该,是个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你,何况伤心难过时身边还有个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守护三年,人家另嫁他人也怨不得别人!”
薛仁眼里透出杀意,一步步走近林媚儿。林媚儿却笑得更欢了:“怎么,受不了了想杀我?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我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林媚儿了,你的武功早前就不如我,只是不想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每次比武都故意输给你,如今我的武功不知长进了多少,就算你有毒药暗器傍身,你也休想伤我。”顿了顿,继续道,“虽说东方羽没法活过来向你讨药,但东方羽的孩子还能来向你讨要永唯,你到时给是不给?”
薛仁捏住毒药准备洒出的手顿住,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什么羽儿的孩子,你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那我直白点好了,我家少主就是东方羽的女儿,她想向你讨永唯!”
“怎么会,怎么会……”
薛仁倒退一步,失神地喃喃着,脚步虚浮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林媚儿看他的身影消失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保住自己的身体大哭起来,薛晨从暗处走出走到她面前单膝着地抱住她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背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媚儿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最后累得沉沉睡去。
薛仁回到房间立刻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密室不小却很空旷,除了一张画像外便只有一个匣子,匣子里只有放永唯的瓷瓶、一方手帕和一只翠绿的耳环,画像上的是他的羽儿,永唯是他打算当做信物送给羽儿的,手帕是第一次见面羽儿落下被自己捡到的,耳环是羽儿最喜欢的耳环遗落了一只没法戴后自己讨来的。他讨得了羽儿的芳心,好不容易求得了双方长辈的同意,得了媒妁之言,最后还是失去了她,还是失去了她。
林媚儿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她睡了多久薛晨就守了多久,她醒来后面无表情,但该吃吃、该喝喝,没哭没闹没上吊,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薛晨知道,这回林媚儿对他叔父是死心了,她的心也伤透心了。身上的病好治,可心上的伤难愈,他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才能等到她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没关系,不管多少年他都等,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等不了呢。
记得第一次见林媚儿时他才六岁,他被送去叔父那里,刚好看到很开心地来找叔父的林媚儿,那时还年少的她那欢快的笑容和随着裙摆舞动的衣摆上绣着的翠蝶那般惹眼,看了便让人心情无端好起来。后来不知道她和叔父怎么了,那个来时笑得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女子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离开的,前后巨大的反差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才六岁的他记住了她。
之后十多年过去了,他十八岁那年被损友教唆第一次去了烟花之地,那是个极有名的花楼,在那里他见到了在记忆中已记不住长相的林媚儿。很奇怪的,明明早已想不起她的容貌了,她给人的感觉也变了,可他见到她后立刻就想起了在叔父那里见到的那个女子。
薛晨故意在林媚儿面前提起叔父的名字,看她怔住后更是确定当年的女子就是她。当年她还是个娇俏欢快的少女,那时却是个媚眼如丝、妖媚万分的青楼老鸨。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就放不下她,总是跟前跟后问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当劳什子老鸨,并且把所有试图染指她的客人吓跑、打跑或药跑,然后开启他的话唠模式试图将误入歧途的女子拉回正轨。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云依等人,也是在那段时间他爱上了她,等到他意识到时他没有懊恼或什么,反倒很开心,他为爱上她而开心,只要想到能和她走到一起,他睡着了都能笑醒。
薛晨如今也二十有五了,正常男子孩子都生出几拨了,追着他跑的女子也有不少,可除了林媚儿他谁都不要。哪怕花上再多的七年,他也要等下去,直到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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