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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呼声中,火头一处一处的燃起,惊慌失措的军兵们匆匆忙忙的冲上城楼,却只是成为了密集箭雨的最新饵食。
照理来说,宜禾城也算坚城,城中常驻军马五千有余,城内城外还有十万百姓,要倚城抵御不过五六千名敌人的冲击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事实上,战局却呈现为一面倒的惨状,仓卒应变,指挥混乱,各为其战,却对上了蓄势已久,更似是极为熟悉宜禾城守特点的对手,从一开始就被对方完全掌握到了主动,不到小半个时辰的战斗中,已有数百名黑水军在惨呼声中倒下,而,这时,双方战斗的主要形式还是弓箭的对射,还根本没有进入真正的白刃战。
“这,这也太过分了,黑水军,应该是没有这么弱的啊…”
困惑的蹙着眉,云冲波一脸不得其解的样子,左右看着,希望有一个答案。
“那不奇怪。”
抱着一支长剑,挡在云冲波和赵非涯当中,萧闻霜面无表情注视战场,道:“黑水兵并不弱,但驻守宜禾的却一向都很弱。”
“因为,能来这里的,都是完颜家上层的亲信,来到这里本就是为发财,没一个是预备来打仗的。”却忽听赵非涯冷声道:“这也不算是理由。”
“发财倒无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身为军人,怎地连如何打仗也都忘了?怎地会将城守布置成这个鬼样子,怎地会将手下练成这个鬼样子?”
“军者,国之盾也,将嘻兵懈,纲驰纪张,历来都是灭亡之兆,完颜家镇守边陲,肩承国之重任,竟也敢玩忽如此,是可容,孰不能容?!”
赵非涯说话声音斩钉截铁,诸人都是微微一战,萧闻霜便斜视过去,却忽然问道:“禁军二十万,分六营八卫,不知赵将军供职何处?”
赵非涯眉头一挑,笑道:“萧兄弟倒明白军制的。”又淡淡道:“在下属左亲卫,在涂将军手下作事。”
他两人一问一答,云冲波却浑没在意,只是盯着战团瞧,忽又道:“项人这样子搞法,真能攻下城来吗?”
项人此来纯是马队,又在荒原上藏身待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攻城器具,所谓攻城,不过是欺宜禾城矮,在快马冲至城下后甩掷长索缠绕后爬城而已,至于城楼上方的守兵,则交给那些打马来回的马弓手们压制。
“当然不可能。”只扫了一眼战况,赵非涯便淡淡道。萧闻霜也道:“看来城内还有项人的伏兵,在等着开城。”
赵非涯看看萧闻霜,笑道:“好。”云冲波却急道:“那…咱们为啥还不动手?”
萧闻霜微微摇头,没说话,赵非涯却道:“云兄弟果然豪气,但此时过去…咱们只是送死。”
又道:“项人头领也知道有咱们这支军队,你看,他们左翼那约一千人,人不下马,刀不入鞘,却又始终不上前攻城,要说是预备队就太过了,应该是留着应变的。”
云冲波依言看去,果然如此,不禁又问道:“那,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难道就这样一直看着?”
赵非涯居然点点头,道:“对。”
又道:“咱们就这样看,一直,要看到项人已获得胜利那时,然后,才能介入。”
云冲波目瞪口呆,却觉萧闻霜轻轻踩他一下,便不说话,别过脸看萧闻霜神情时,却见她木无表情,只是在细看远方战局。
(唉…)
他们所在的地方乃于宜禾之南,距城数里,只能见着火光冲天,几人手中皆打着瞟远镜方能看清城前战况,云冲波见没人理他,只好自己又把瞟远镜放到眼上,却不知,萧闻霜的心中正在翻翻滚滚。
(峻而知兵,威能御下,兼有驭士之势,且无小慈之仁。此子非凡,禁军有此良将,将来必然为患,是不是…)
正如远方的预料,在城头上的黑水兵拼尽力气将第一波爬城的项人击下后,却忽然听到脚下的城门处转来阵阵惨呼,当守备军官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又算调兵下去堵门时,却为时已晚,总数其实只有不到三十的项人精兵们在金络脑的率领下,已把握住这因被突袭而来的短暂混乱将因人手都上城守御而被弱化的城门抢下,砍开。
之后,则是山吼海啸一样的欢呼声,以及,象滚雷一样向城中涌动的马蹄声。
“守不住了,快撤!”
“六仓,至少要把六仓守住!”
虽然惊慌,可,据离被突击已过了一个多时辰,黑水军反而渐渐镇定,从起初的混乱当中恢复过来,在一些犹还有着责任心及足够专业技能的中下级军官的统领下,他们反而可以展现出一些配合及连动,反而开始表现出他们乃是以战斗为职业的军人。
所谓六仓,指得是建于宜禾城内的六座巨型粮仓,每座可最多储粮十五万石的它们,在很多人的心中,便是宜禾城应该存在的第一理由。
因粮而建的城市,对于粮仓自然也有着特殊的保护,事实上,在一开始,最早的建城者们就考虑到了城墙被外敌或是内奸击破的情景,并因此而将六仓设计成为分散于城市各处且都有着独立防御能力的大型建筑,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将它们想象成为如盛京城中五大守阁一样的据点式建筑,并且,与城墙相比,外墙高度达到两丈以上的它们亦不算低,而在守御面积缩小和内部除驻军外没有常住民因此也不虞内奸的情况下,它们甚至还比城墙更为易守。
城墙被突破之外,只进行了短暂的抵抗,黑水军们便纷纷退入六仓,进行最后的抵抗,而似乎没有想到城破之后黑水军还可以有这样的反应,仍执着在马背上的项人们反而被街巷,市民及断后的黑水军拖慢了脚步,未能及时衔尾痛击。
“与刚才相比,这就已是相当不错的表现,看来,两名千户虽然废物,黑水军的中下层校佐们却还有着一定的才能在。”
眼睛紧凑在瞟远镜上,赵非涯边观察战况,边点评着。
“不过,就算这样,能够撤入六仓的人,应该也只有六成左右,分下来算,每一仓大约可以有五六百人防守,如果项人采各个击破的战法集中猛攻的话,大概是支持不到天亮的吧?”
此时,起于子时的战斗已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天空中黑的星月全无,只有城中起伏不定的火光映射上去,将那深黑又涂抹出一道血色,但,熟悉天时的人却都知道,此时的天已快亮了。
“一夜当中,此时便是最黑的时候,而坚持过这时,天,就会亮了,但,那时侯,宜禾城中又有多少人能见着东方的黎明呢?”
似有无限感概,赵非涯喃喃说道,一边早急坏了云冲波,不觉已又问道:“但,赵,赵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哪?”
赵非涯放下瞟远镜,看看云冲波,忽然笑道:“兄弟真是仁者之心,大哥从军多年,从没见过。”
便道:“现在还不行,这时侯去,咱们都会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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