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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空阔,平时阿林就私藏了很多电饭煲、罐头、电磁炉、平底蜗在那,我也说不清楚有多少。”他的嘴总是嚼个不停。
我也没闲住,也夹了几个丸子,边吃着边问:“干嘛选展览厅?”
“因为人鬼都不会去那地方。”潘叔仔细品品他的丸子,似不愿多说。
“是因为展览厅灯管太亮的缘故?”我还继续问。
“算你有慧根,”潘叔咬了咬丸子,那汁香留连满口,让人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躺在靠座上,眯着眼说:“平时那地放许多名作,人进来会留恋不走,何况是鬼吏?”
“所以鬼吏都不敢进展览厅?”我还是没能弄清楚。
“不是不敢进去。”潘叔有闲情来作解释,“他们是怕进了不愿出来。”
“可培哥钧哥怎么就知道躲在那地方会很安全?”我一直不解。
“还用说,昨晚我就告诉他们,有事就在展览厅别出来。”潘叔边嚼边说。
“原来你一早就盘算好了。”我忙放下碗筷。
“盘算好又怎样?比我想的提早了好几天。”潘叔舍不得口中那味道,却仍要再喷出话来,“幸得一早告诉他们,否则必遭殃。”
我往小轩窗户向外看,乌云团团翻滚,似沙尘暴狂吹不散,比之两个小时前非但没有减微,反有愈来愈深重的感觉,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潘叔,”我叫了他一声,“这形势好像又不对了。”
“不必担心,”潘叔仍舍不得那味儿,“这班是新来的。”
“你不是说消耗掉就可以了吗?”我开始焦灼,看着愈来愈深的乌云,却是无力回天。
“消耗掉一批,还有一批。”我听着潘叔这话,横竖不是个滋味。
正门天花板上右侧那盏吊灯渐渐收暗了,中间、左侧也依次如此,又转到服务台前正对的二十四颗灯泡,灯光竟像烛光,被风吹拂摇曳而时而明灭,却又在这时逐步放亮。
“又怎么了?”我看着天花板上得玩意,又望了望靠座背的潘叔。
“这班家伙还有点脑子,知道破坏电力系统。”他正拿着牙签,剔着那黄迹斑斓的一口老牙,“吃饱了吗?快收拾收拾。”
“收拾个鬼,”我很大不情愿,“要把电力系统都破坏了,这玻璃门就等于形同虚设,图书馆将无险可守。”
“这有什么?”潘叔似乎不在意,只说:“让他们再冲一会儿。”
天花板上的灯又开始明灭忽现,有时像夜总会的霓灯,一闪一亮,次序不一,闪烁之间交替不停,有时又像交响乐的几重奏,后一排全亮了,紧接着中间一排,有时又像游龙戏水,毫无秩序感地由右向左前一颗,中间一颗,后排又一颗地亮了起来,闪闪灭灭之时,灯光不会完全熄灭,而是有时暗有时明,“这什么鬼?”我忍不住问。
“破坏电力有这么容易吗?”潘叔此时已盘了腿,正襟危坐,似雷打不动地有如一尊泥像,“又是消耗体力的事。”
再看天花板,灯火竟全部通明了,未有一丝收暗,我不免松了口气,“看样子这班家伙该撤了。”
“想得美,”潘叔眯着眼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倒下一批又一批。”
“还来?”我蹲下身子,想躲在电脑桌下,蒙混过关,却看到自己抽出的箱子内的一堆碎纸,多口问了一下,“这些碎纸几时派上用场?”
“马上就行。”他仍眯着眼、打着坐,“把碎纸铺在门口和前厅,要铺满。”
我从办公室取出平时清洁阿姨的大扫帚,先将碎纸条丝倒地上,再用扫帚挑开,使之均匀的平铺,不过看着玻璃门透着的乌云团正在猛烈的冲击,确是提心吊胆,再看那天花板上亮着的灯,手脚不由得麻利了起来。“碎纸不够啊。”我又向潘叔喊,“对了,办公室还有两大袋没倒掉。”便又撕去袋子,直接借三层台阶倾倒碎纸条丝在地,提着把柄借着推力把碎纸条丝铺地,总算体会到旧时农夫春耕深种的滋味。
天花板上的灯又有异动,此时可比方才严重,灯火闪烁特快,时闪时亮,让人捉摸不透,像受到电击一般,灯泡发出嘶鸣之声,一连未停,从正门到前厅,无论是吊灯还是圆灯泡,皆是那刺耳的快撕裂的声音。
“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回来?”潘叔吩咐道。
我扔下了扫帚,往办公室走,又转回前台去。全场已是黯淡了不少,连小轩窗投进的光也还不够敞亮,天花板上二十四盏灯和正门上空六盏吊灯,已由纯白色变得昏黄,且随时有破裂的可能,该如何是好?
“有火机吗?”潘叔突然有此一问。
“有,抽屉里有。”我想了一下,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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