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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便有纸笔。一管寻常的羊毫小笔,配一沓本地产的毛边纸,纸色发黄,厚薄不均,实算不上什么好纸,上头压着一块玄铁剑令。
周满一眼就瞧见了。
她记得这东西金不换身上好像也有一块儿,同那一管墨竹老笔、一把赤金算盘一块儿挂在腰间。只不过眼前这位清癯的年轻大夫,似乎只将其当做镇纸来用。
他蘸了墨写字,对用什么药似乎已烂熟于心,下笔倒是未有半分迟疑。
只是间或压抑着咳嗽一声,似乎微有抱恙。
不一会儿便写就了一张方子,他唤来药柜前捣药的药童,只道:“按方抓药,三副即可,不必更多。”
那药童接过药方应了声“是”,摆手请周满到右边来等,然后自己按药方抓药。
只是在抓到某一味时,药童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刀伤吗?”
周满忽然抬了头。
药童倒未留意,虽不太明白,可还是伸手拉开药柜里的一格,从写有“天甘草”的一格里取出最后一味药来,与其他药放在一块儿,打成方包。
他将要药包与那药方一块儿递给周满,只道:“外用创药一日三回,草药一日煎服一帖。”
周满道一声:“有劳了。”
她付过钱,拎起药包,拿了药方,便出得门来。
只是顺着泥盘街的瓦檐往前走出一段路后,终究觉得不对。
周满拿起那药方细看。
纸面上的字迹极为漂亮,隽秀清冷,自有一种嶙峋萧疏之感,末尾留了“王恕”二字,想来是方才那年轻大夫的名字。
这种都是为了防备将来出点什么事,留个凭证。
但她的目光却并未在这名字上多留,而是看向了写在第三行的一味药——
天甘草。
这时街面上早没什么人了,周满朝前面走了一会儿,才看见一卖丹药的中年摊主正在街边收摊。
她心念一动,走上去问:“有草药吗?”
那摊主问:“要什么药?”
周满便道:“想治点刀伤,买一些天甘草。”
那摊主顿时笑了:“治刀伤用甘草就行了,哪儿用得着天甘草?天甘草药效倍于甘草,只有些钝器伤或伤口较深的才用,比如什么箭伤之类的……”
听得“箭伤”二字,周满眼皮便跳了一下,只是神色还是如常,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不住,那是我弄错了。”
摊主只摇摇头:“无妨。”
他收拾起摊上的丹药,背着箱子便走了。
周满立在原地,又将那药方拿出来看一眼,眸底温度却是渐渐退却。
刚才那大夫知道她是箭伤!
大夫是病梅馆的,病梅馆在泥盘街上,泥盘街属于金不换,金不换攀附世家。
脑海里面的线条过于清晰。
回头头注视着远处挂了药葫芦的医馆,慢慢把那一张药方揉在手里,周满面无表情,拎着药回到城外破庙,从梁上取下她先前藏好的弓箭,竟重将斗篷披了,面巾蒙了,又折返回泥盘街。
此时夜色已深,医馆内再无来看诊的病人,正在准备打烊。
四下里安静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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