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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在寒冷中，我本能的冻醒了。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母亲已经走了。毫无征兆，毫无准备的走了。我知道母亲很后悔生了我，每天带着我四处奔波。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天真的认为她给我买早餐去了。可惜一天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回来。

窗的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我傻愣愣蜷缩在杯里等着母亲的归来。不知为什么房间内的空调打不开，电灯也是。我在黑暗与寒冷中急得快要哭了。最终，一位保洁阿姨进入了房间内，她先是惊讶的问我怎么还在这。我只轻声的说等妈妈。她立刻联系了前台，问我有没有母亲的电话，我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就被赶了出去。

我坐在宾馆的大门口，双手交叉在衣袖内。低着头仍等着母亲，因为我除了等她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雪下的很大，我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一直挨到了第二天夜晚。

雪依然没有停，期盼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我的肚子已经饿的麻木，只是身体本能觉得必须要进食了。“能给我一点吃的吗？”我低着头说着。不知道是我声音太小，还是过路行人有很忙的事情。总之并没有食物出现在我眼前。我很失望。“能给我一点吃的吗？”这一次我提高了音量，抬着头对着又一个过路的行人说。不过他似乎也没听见，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正脸，他就只剩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些失去了理智，因为我知道再不吃东西，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请给我一点吃的吧，拜托了。”我鼓起勇气跪在地上，向一个看起来温和的年轻男人祈求着。男人只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从我旁边走掉，我彻底崩溃了。久久跪在哪里不知所措，周围的人就像绕过一个路障一样从我身边走过。

这时，我想起了一个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想此时和那个小女孩的痛苦和孤独应该和我一样。我慢慢站起来，漫无目的的走着，这样似乎能让身体热乎一点，我也不在等我的母亲，免得她看到我的尸首后哭泣。就这样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浑身打了麻药似的，渐渐的周围景物消失，似乎走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一下子慌了神。奔跑着寻找出口，大喊着救命。但四周没人回应，也没有出口。除了黑暗，就是只剩下黑暗。我蹲下来，内心的恐惧和孤独如雪崩似的将我压垮。紧接着是对死亡的恐惧，让我不敢思考，只能瑟瑟发抖。

突然一道亮光，从我头顶射来。照耀我的四周。“天使。”我流着欢喜的眼泪走向那道光。一睁眼，我便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丽面孔。娇小玲珑的脸庞，金光闪闪的头发。“天使，真的好美。”我看着眼前的女孩说着。“你醒了，太好了。爸爸，哪位大姐姐醒了。”这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像一只鸟一样冲出了门。我抬头望了望四周，空调，电视，简单的木桌，不比我家的设施强多少。看来不像是天堂。

不一会，小女孩便牵着一个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门。“你没事吧，真是把我闺女吓坏了。”“我没事，谢谢你。”我说着试着起身，但骨头不听使唤，使不上劲。“你先躺下休息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中年男子说着。“对了，你父母电话是多少。我联系你下他们，免得他们替你担心。”“电话。”我机械的重复这个名词，然后沉默着。我知道母亲有电话，但母亲从来没告诉我电话号码是多少。中年男子从我犹豫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什么。“没有，还是不记得了。”“有，只不过，我…”一时间我语塞了。“忘了吗？算了，也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名字。”我又愣了。“你不会连名字也忘了吧。”中年男子半开玩笑的说。我背过头，努力回忆自己的名字。但似乎没有什么结果。的确母亲似乎还没给我取过名字，甚至没有给我登记户口。“那我知道了。”中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拉着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眨着眼睛看着我。“小薇，乖。大姐姐身体还虚弱，我们得让她多休息一会。”“那，姐姐，你好好休息哦，小薇明天找你玩。”小薇挥着她的小手掌说着与她父亲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二天早晨我醒了过来，眼前摆着热乎乎的牛奶和香喷喷的面包。小薇坐在我旁边看书，看到我醒后。她高兴的问候我。“早上好。”“早上好。”我腼腆的回应着她。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十二岁，小薇十岁，但她却像我的姐姐一样照顾着我。告诉我自己已经睡了十八个小时了。醒来后吃东西不要太急，昨天已经给我打了点葡萄糖，所以身体暂时饿不着。在我吃饭时，她还给我讲了一个她刚看的童话故事—青蛙王子。说道情绪激动的时候，她还给我手舞足蹈的演了起来。“你讲的真有意思。”我笑着看着这位小天使。“真的。”小薇一脸幸福的看着我“那以后大姐姐要是在我家住下，小薇天天讲给你听。”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胸口暖暖的，只觉得眼睛湿湿的，“但愿吧。”我哭笑着说。“不过，大姐姐在我们家住的话，没有名字，爸爸妈妈称呼会很麻烦的。”

“那请你给我取个名字。”“真的。”小薇一下子跳了起来。“麻烦了。”我低头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大姐姐起个好名字的。”小薇说完然后沉思了起来。这种沉思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吃饭时，她嘴里还念叨着许多奇怪的词，“秦月，上官，玛丽…”“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小薇的母亲说着手伸向了小薇的额头。“不烫啊。”小薇的母亲又摸了摸自己的头。看到这，我心中涌着一股暖流。直到晚饭，小薇还在想。半夜三点时，我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把睡在旁边的我吓了一跳。“双月，双月，你觉得这个名字。”她兴奋的喊着。“很好，一个有诗意的名字。”我微笑着望着她。只要是小薇起的名字，就算是“小明”我也喜欢。

此后我在小薇家里呆了一个月，尽管小薇有时要上学。但她一回家就像小狗一样扑入我的怀抱，晚上也不在和他的父母睡觉，而是钻到我的被窝里，和我说着许多有趣的校园故事。然后抱着我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她睡着时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知道怎么了，我特别迷恋她睡觉时的样子。为此我总是等小薇先睡着，然后自己看着她的脸，在她匀速的呼吸中进入甜美的梦乡。我平常就像保姆一样，为小薇家里做洗衣服，刷碗，扫地和拖地等能所能及的事。小薇的父母对我所做的事也没说什么，偶尔还让我一个人看家。

十二月二十五号，那天是圣诞节。尽管这是西方国家的节日，但为了图个热闹，这个地方许多家庭也过着这个节日。那天下午一点我正在圣诞树上挂礼物，想着小薇放学后打开礼物时惊喜的表情，心中感到极度的兴奋。

“双月，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小薇的父亲带着严肃的神情站在卧室的门口。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过去。“双月，谢谢你一直以来帮助我爱人照顾家务和小薇。”不知为何这种温和的语气却像冰锥一样扎在我心上。“说真的叔叔，这没什么。和小薇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很开心。应该是我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希望能常来我们家玩。”“以后。”我结结巴巴的念出这两个字，立刻意识到什么。“叔叔，是双月有时是偷懒了，只顾着玩。但还请叔叔给双月一个机会，双月一定好好工作，再也不偷奸耍滑。”我马上跪下，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野。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家，离开小薇。

“你做的很好，双月。”小薇的父亲把我扶起来，在他的眼中似乎也闪烁着某种东西。“你每天早晨五点半起来做早餐，并且尽可能的小声以免打扰我们睡觉。你每天看着菜谱，学一些新的菜肴。给我们一天一个花样。虽然我们家没有给你提供足够多的原料，但你做的饭每次被我舔到汤都不剩。尤其是你的酱烧茄子，真是吃完以后三天不知肉味。你定时打扫卫生，每天勤洗衣服，让我觉得我太太现在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而且小薇还特别喜欢你，既然每天都吵着和你一起睡，都让我感到嫉妒了。不过，现在你母亲下落不明。我们家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说道着，小薇的父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双月不需要多少钱的。而且双月也可以打工挣钱，补贴家用。只要让双月留下来就好。”

“不是这个，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也是我亲生的女儿。不过很遗憾，我很难供你上学。双月，你知道吗？你还小，必须要接受教育。尤其你怎么聪明可爱，要是你只在我们家做保姆就可惜了。如果以后你考上了哈佛耶鲁，别忘了回来常看看小薇。”“可是…”我还没说完小薇的父亲便迅速转过身体。“一小时后，会有一辆车子过来接你。还记得前天来咱们家的杨叔叔吗？他很希望做你的养父。他年过三十，还没有娶老婆。人很好，还获得过诸城市十大进步青年。你和他一起在国外生活一定会过的很好的。假如他虐待你的话，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绝不会轻饶了他的。”小薇的父亲说完便一步跨进卧室的门，重重把门的关上了。“一点都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吗？”我站了起来，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忽然脑海中似灵光一显。对啊，我可以逃跑，然后等杨叔叔走了再回来。然后…我倚着门坐了下来，因为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一个小时后接我，那时候小薇应该还没放学。没错，如果小薇知道了这件事那我绝对走不了，而这是小薇的父亲不愿看到的。把我送到一个养父家中，无论是对小薇的父亲还是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打破自己最后的幻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自己的房间。要是要带走什么东西我还真没有什么要带的，毕竟我来到这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也都没带来。不过，我还是像抱走一个小熊，那是小薇送给我的。“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就由这个小熊替我陪伴你。”两周前她笑着送给我，望着小薇脏兮兮的双手我知道这是小薇自己收集废纸换钱买来的。于是我也用自己的空闲时间收集不少塑料瓶。买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送给她，只不过不能在圣诞节这天亲眼看到小薇看到礼物时的喜悦。

“小薇，收拾好了吗？杨叔叔来接你了。”卧室门外响起了小薇父亲的声音。我猛的回过头看表，时针已经指在二的方向。时间真是调皮，我只进行了一个回忆，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准备好了。”我轻声的回应着，一步一步的迈着，环顾四周努力的记下这个房间的每一个家具，书籍，床的形状。直到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直到离开小薇家大门的那一刻，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刻，直到我坐在车里望着渐渐远去的家时。我的脑中一直浮现着小薇的微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人这样的奇怪，明明母亲和我呆在一起十二年，可我的记忆中只有母亲那张模糊的脸。而小薇和我呆了不到一个月，我却记住了她给我讲过所有的故事，一起睡觉的每个夜晚，一起洗澡时开的玩笑，一起散步时许过的诺言。“小薇，圣诞节快乐。”我默念着，希望风能把我的祝福带给小薇，同时在内心立下这个誓言，等我长大，有了好的工作，我一定回来再也不和小薇分开。

车在飞速外面行驶着，路两旁的建筑物飞速闪过。真的庆幸小薇父亲的决定，在小薇上学的时候把我们分开，否则我一定哭的死去活来。

“想吃点什么吗？双月，什么都可以。”杨叔叔边驾车边问着我。“不用麻烦了杨…”我试着叫父亲，但可惜还是叫不出来。“叔叔。”半天我还是只憋出这两个字。杨叔叔笑了笑，“你先别急，一切慢慢地来。”我点了点头，呆望着前面的景物。

突然，一个人影从街道旁跳了下来，张开双手似挡住车的去路。“快刹车。”我大喊着同时车猛的减速，并发出刺耳的响声。因为惯性我的身体向前倾斜。辛好我系了安全带，否则可能要从车里飞了出去。

“你是笨蛋。”我冲出车门，对着离车头不到半米，差点上西天的女孩子喊着。“双月才是个骗子。明明说好要永远陪在小薇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小薇哭喊着，同时双**替疯狂的垂我胸口。“别哭了小薇，又不是永远不能见面。我答应小薇，一定回来给小薇带一火车的蝴蝶结。”“不行，不行。”小薇像个婴儿似的大哭着“双月就会骗人，我不要什么蝴蝶结，我只要双月陪着我。”说完小薇死死的抱着我，头埋在我的怀抱里。“小薇如果一定要走，就带着小薇一起走吧。”一瞬间，只感觉世界变得如此安静，世界变得如此渺小。静的可以在嘈杂的马路上听到对方彼此的心跳，小的浓缩在一个人的热泪中。“我答应小薇，双月，永远会陪着小薇，陪到天荒地老，陪到海枯石烂。”我哭喊着，紧紧的把整个世界抱在怀中。

杨叔叔无奈把我和小薇送回了小薇的家中。“爸爸，我圣诞节只有一个愿望，我想要一个姐姐。”小薇说着拉着我的手。小薇的父母看着彼此，露出无可奈何的眼神。

从哪以后，我成为小薇的姐姐。小薇一家人为了我也嘞紧腰带，凑钱让我上学。在民政局上我登记了我的户籍姓名—金双月。我不明白那天小薇怎么知道我那天要被杨叔叔接走，当我问小薇时。她挠着头说好像是风告诉她的。她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早退往家跑，没想到半路上真遇到了我。我笑了笑，感谢神赐予我奇迹。

不过，命运真的是反复无常。六年后，我和小薇的母亲遭遇了车祸。小薇的母亲变成植物人，而我高位截瘫，除了左手和头部，身体的其她部位都不能动。小薇的父亲先是悲痛欲绝，而后精神失常，不久就被送进精神病医院。我被迫退学，生活重担一下落在了小薇身上。她不禁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我，还要向医院和精神病院交钱，让两所医院照顾好父母。虽然我当时的好闺蜜，水宫富荣会时不时给我们送来一些吃的，并把她所有的零花钱送给我。可一个学生做的终究有限，她还是无法改变我们一家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