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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夏垂头看了看几人的签名,最后满脸笑意的在“祁云”那两个字上来回抚摸了几遍,没想到祁云长得好看,字也写得这么潇洒,这全村儿也就只有她才配得上这样的人。
“晓夏,待会儿记得安排人给大家送水,昨天晚上那云红彤彤的,今天这太阳估计够呛。”
李晓冬挑秧苗临时过来找水喝,一边跟妹子说着话一边放下满是泥巴的一对簸箕,将手上湿乎乎的泥在身上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随意擦了擦,而后弯腰从李明夏长凳后面的一个背篓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旋开盖子仰头咕噜噜的狠灌了几口。
李晓夏被哥哥突然响起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闻言撇了撇嘴原本想说什么,不过转眼想到祁云,李晓夏还是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李晓冬纳闷的看了妹妹一眼,要是往常自己这个妹子可少不得要抱怨太阳太晒人了不愿意出门,不过李晓冬也不是那喜欢追问深究的,妹妹能懂事的直接答应自然是好的。
李晓冬喝了水解了渴,也不再耽搁的重新拎了簸箕大步离开。
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呢,他可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他们家现在就他跟妹妹两个人能挣工分,虽然爸妈在镇上教书也能拿工资,可到底比不上粮食来得实在。
他在村里好好干一年,再加上妹妹的半个工天,秋收分下来一家人的口粮也就差不多了,爸妈的工资除了少量开销,其他的都能攒起来,以后他跟妹妹可少不了要花费许多。
蜀地水田多水,除了一些干湿两用的水田,其他的常年关着水,泥土软烂,踩下去水面就要到膝盖那位置。
祁云他们也不需要人带路,之前站在李晓夏摆开桌子记工天的小坡上就看见不远处的苗床了,李晓夏那张桌子也是大家伙儿在哪里干活就搬到哪里,距离开工干活的地方并不远。
“哟,俊娃子俊姑娘来干活了!”
“昨天到的就是他们几个呀?”
“看到还可以,就是那个腰杆子得不得行哟?”
瞧见祁云他们过来,已经在田里干起活儿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这些人说的都是蜀地方言,张红军吴丽他们都听不大懂,就听见一阵叽里咕噜语速不满的话。
不过看这些人笑嘻嘻的在他们身上瞄来瞟去的就知道这些人是在议论他们,顿时有些尴尬的束手束脚不知道该干什么。
祁云以前出去当流浪汉的时候就见过不少地方的人,加上脑袋瓜子聪明,各地方言不说精通但是也不算陌生。
要祁云来说,这么多方言里就属蜀话以及东北话搞笑逗趣儿,水月村这边的蜀言还算比较接近普通话的,祁云曾经遇见过蜀人自己都听不懂的小地方蜀话,那才是真的“嗯晓得刚滴么个”。
这会儿听见满耳朵都是蜀话,顿时忍不住露出个笑,大大方方的抬手跟那两个讨论他屁股翘不翘的大妈挥了挥手,用蜀话方言跟两人打了招呼,“娘娘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讨论得隆门羞羞,我也是要脸红的。”
“娘娘”二字类似一声,意为阿姨。
听见祁云用他们的话打招呼,其他人顿时哄笑起来,这会儿苗床边干活的本来就是些女人小孩儿,之前那个被亲姐姐拎着后衣领子扔来干活的江河也在。
祁云这么一打岔,倒是叫这些人跟祁云他们这几个才来的知青感觉上稍稍亲近了不少,祁云三两下将裤筒学着下面这些人一样挽到了膝盖,然后笑着下了田。
周国安被祁云拉了一下,连忙也跟着挽裤子下了田坎,跟在祁云后面,瞧见祁云熟练的操着一口方言跟旁边的一位大婶请教怎么拔秧苗,应该注意哪些事项。
吴丽也不是傻的,连忙跟着也挤了过去,一边跟着学,一边努力去连蒙带猜的学习本地话。
张红军觉得那群说着方言的人实在过于粗俗,虽然他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基本任务就是将知识带到更广阔的地方,可这会儿张红军也是怂的。
左右张望了两回,张红军最后还是暂且跟着祁云他们一起下了田,不过这会儿张红军却是又嫌弃这个又害怕那个的,拔秧苗的时候看见有黏在秧苗根部的透明东西,知道那个是蚂蝗卵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不过抬眼看见祁云这个长得最像公子哥儿的人都笑哈哈的边学着干活边说话,表现得一点不陌生,张红军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其实对于这个时代的下乡知识青年来说,除了生活环境的大改变之外,更让他们难以迅速融入当地生活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语言。
人类是群居动物,再是沉默寡言的人都是有一定的语言交流需求的,再加上不同生活成长环境造成的观念思维不同,又跟本地人缺乏交流,于是知青自己感觉自己被本地人排斥,本地人又觉得知青抱团排外瞧不起本地人,于是矛盾就加剧了。
之后生活中再发生点事又无法及时交流沟通,这也让知青更加苦闷,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内心迫不及待的渴望尽快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
可以说知青向往的不单单是城市,他们向往的还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环境能让他们得到一种安全感,内心不至于因为不安而变得焦躁。
精神折磨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旁人难以去体谅理解的感受,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知青得知回乡无望又没有融入本地生活后不是死就是疯。
“娃子你咋会说我们这呢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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