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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端木醒乃是从先帝末年就辅政、这大魏天下近几十年来基本上是他一手在打理有关。
天下是申氏的天下,至少名义上如此。
可这天下实际上的打理者,却是端木醒。
从先帝懿宗晚年起,还年轻的端木醒在家族的支持上踏上重臣之路,开始了代替怠政君主治理这泱泱天下的生涯。
几十年呕心沥血,即使端木醒并非完全清廉自守,很多时候他不得不妥协于士族共同的利益以及端木家的需要,然而对于自己倾注毕生心血的皇朝,又岂能毫无感情?自僖宗起,至于今上,三代君主无一勤政,个个长年居于后宫,终日宴饮,只问酒池肉林、美人如玉,不问苍生不问社稷。
御书房中尘积数尺,太师府中却早已习惯了书房之中灯火通宵达旦、终夜幕僚不绝。
辅佐两代君主,惯执朱笔
批注。
斡旋于错综复杂的士族、宗室、庶民之间,于重重负累里、于风雨如晦中,挣扎着维持大魏的运转与持续——似乎这种维持已经成了习惯。哪怕明知道跪宫这种方式必然会让圣上认为这是士族在逼宫,导致本就因燕州城一事对阀阅疑心日趋严重的圣上震怒且选择反对到底。
但……
端木醒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
他不希望大魏衰落,更不希望大魏灭亡。
他希望圣上能够幡然醒悟过来,明白何谓急、何谓缓……
毕竟连太子面圣都失败,哪怕端木醒私下求见圣上哀求,其结果也无非是一样。
跪宫。
这是他所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急病乱投医也好,心存侥幸也罢。
总而言之,端木醒此刻已是走投无路。
锦绣端木跟凤州卫氏一样,文风昌盛之家,没有擅长武略的人才。
否则苏屏展能够想到先斩后奏,端木醒又怎会想不到?
但就像圣上不放心刘家一样,端木醒也不会放心刘家人带东胡军攻打燕州。
所以必须换将。
可能够取代刘家人统帅东胡军的,只有沈家、苏家的人才可靠。因为若是换上庶民出身的将领,万一学陆颢之了怎么办?刘家训练出来的东胡军虽不会随同其叛变,但这人若故意指挥东胡军败于陆颢之之手来做进身之阶呢?
纵然将其家眷控制了,但如今的局势这么做,必然会让朝中其他庶族大臣寒心!
人心一散,单靠士族哪里维持得了这偌大皇朝?
更不要说若非同样出身阀阅的主将,即使带着东胡军打下了燕州……那时候也未必压得住阵脚,届时,跟刘家人带军又有什么两样?
可端木醒私下与沈、苏商议,两家却全装起了糊涂。
毕竟在这两家看来,就算燕州夺回来又如何?天下已乱,国无明主,也不过是多拖些日子罢了,还不如省点功夫。
最重要的是圣上分明就是老糊涂了,前年士族联手易储时,圣上还存着一分清明,退让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圣上还打算让燕州暂时落在陆颢之手里好拖垮刘家……这种老糊涂的圣上最难伺候不过,一个不小心他盛怒之下直接下旨赐死你,你是反是不反?反的话,沈家立刻就被推上风口浪尖不说——西凉军还没找到理由进入中原呢!不反的话,难道就这么等死么……
何况世道既乱,能够让刘家削弱几分也没什么不好……
总而言之,端木醒不能说动沈家苏家出人领兵,他带人在这里跪宫,既是跪给圣上看的,也是跪给沈家、苏家,跪给满朝文武看的。
此刻听苏屏展松动了语气,端木醒却仍旧没什么喜色,疲惫的道:“那么苏贤弟打算几时……”
话没问完,却听苏屏展淡淡的道:“端木兄误会了,弟之意,是说燕州之事,咱们自处之就好,何必劳烦圣上?岂不知这些年来,圣上久居后宫,鲜少过问外事,已成定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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