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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二年,十月初九,彭城郡。
这个彭城郡隶属于南徐州,在长江以南的京口周边,只是个小县城。
为了安置从北方躲避战乱逃到南方的流民,东晋政府设置了大量的侨置州郡,可谓是煞费苦心。
萧瑟的秋风,带着阵阵清凉的寒意,漫卷高空,吹掠树梢枝头。
城南小巷一座民居小院内,孙泰负手站在一棵杨树下,来回踱步。
三年前的寒风肆虐之夜,在建康广陵公府中堂上,被大火所困的一幕一幕时时映入脑海中。
六十四名五斗米教中的骨干精英连带师傅全部葬身火海,自己急中生智看见了中堂西侧的圆窗,搬过来几具死尸踩着爬了上去,奋力砸开窗棂才逃了出去。
尤其是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广陵公二夫人柳绮,大半边脸被烧焦带着满头满身的火苗,抓住他的一条腿求他带着她一起逃走,被他一脚踹回了中堂内。
柳绮烧焦的恐怖面容和哀求,惨叫那一幕令他经常从熟睡中惊醒。
陈望,你好狠啊,真是没看出来十三岁竟然心机如此诡诈,手段更是毒辣。
那个看似一团和气,遇事甚至还有些拘谨木讷,瘦脸细目极其普通的陈望,竟然成为了他一生的噩梦。
他从内心深处惧怕陈望,但他绝不会就此罢手。
正在想着心事中,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一高一矮两个人。
孙泰转身一看,是卢悚和许龙。
身材瘦高的卢悚,是他天师道的一名忠实信徒。
自从刺杀陈望失败,广陵公府逃出火海后,为躲避风声日紧的追捕以及朝廷对五斗米道下的各项禁令,孙泰把五斗米道改为了天师道。
因卢悚做事大胆,颇有些智谋,且在彭城南城有些威望,被孙泰封为教中的“大道祭酒”。
(流民已在江北祖籍登记造册,来江南后按祖籍安置在各个相应的侨置郡县,像现在的非洲难民,卢悚属于流民中自发拥立的一个首领,平日里调解纠纷,相当于现代的街道主任)
肤色黝黑的矮个名叫许龙,是从冀州逃到江南的流民,为人机灵勤快。
孙泰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道:“回来了,里边坐。”
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向屋内走去。
卢悚和许龙躬身一揖,随后走了进去。
土屋内分为两间,外面是灶间,里屋是土炕。
三人来到里屋土炕上,围着炕几坐下。
孙泰亲自给二人倒上了茶水,问道:“卢祭酒,许兄弟,此行如何?”
卢悚端起陶碗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道:“打听明白了,海西公住在吴县西柴里,方才在路上我俩商量,由许龙前去说服海西公与咱们一起起事。”
“好,好。”孙泰吹着碗里的热气,呷了一口道:“若是他不肯呢?”
“那怎么会,许龙这张嘴,在咱们这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死人都能说活了,哈哈哈。”卢悚朗声笑道。
孙泰点头,看向得意洋洋的许龙道:“万一海西公不来,你赶紧脱身,你们自己进京也可,海西公不是关键,有他更好,没他也无不可,只要我们打出这个招牌旗号就行。”
“谨遵教主之命!”卢悚和许龙一起躬身施礼道。
孙泰微笑着把他们俩的胳膊放下,边笑道:“如此有劳二位了,此去凶险,但成大事者没有不冒险的,富贵险中求嘛,哈哈哈……”
“教主请放心,”卢悚信心十足地道:“进了建康我们是不是该先攻占广陵公府杀尽其全家,给您报仇?”
“不可,卢祭酒,”孙泰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留着烧疤的半侧脸,劝阻道:“据我所知广陵公府内有五十名扮做家丁的兖州骁骑营军兵,各个身经百战,且即便是勉强攻下,耗费时间,你们也会被官军围捕。”
许龙大咧咧地道:“教主,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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