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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南朝落日（第1页）

天空灰蒙蒙的，还飘着小雪，远处的冷风袭来，格外刺骨。监利郡某处荒野，谢贞披着一件绵披风，站在荒野上，看着西边那耀眼的红光冲破天际，就算隔着方圆数十里外看着，也是十分醒目。

看着眼前这场景，谢贞笑叹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为谢贞驾着马车的家仆谢忠问道：“郎君可是在感叹陛下父子不听郎君谏言？”

谢贞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听劝谏，吾早已知之。吾只不过是可怜江陵城那些典籍和平民而已。”

“郎君，大郎君已经南下，接下来，我等去哪儿。”

谢贞回过头，看了看东面，指了指远方说道：“去京口！”

“喏。”

谢贞准备回身，一个身影突然闪现。那人着素衣，对着谢贞深深作了一揖，谢贞问道：“你是。。。”

“天下诸事就托付与你了。”说完，那人缓缓抬起头。谢贞正准备看个仔细，突然后面猛的一推。

“啊！”谢贞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束月光从窗缝射了进来。

“原来是梦啊！”谢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穿越以来，谢贞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些梦里总有一个素衣男子跟自己攀谈，但素衣男子每次似乎从来不把话说明白，如果说此前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意识还在潜意识般控制着自己，自从那次大伤后，谢贞自身的意识已是开始彻底与这具身体融为一体，而有些奇怪的是，自己脑海里的知识似乎在每次做梦后便会增加一些，至少谢贞此时对这段时期的历史已是从懵懂到有些明了。

谢贞拍了拍脑袋，摸了摸旁边桌子上的水碗，谢贞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谢贞擦了擦嘴，感觉胸口和脑袋有些不那么疼痛的晕眩后，继续睡了起来。

一早，一束阳光射来，谢贞揉了揉眼，发现已是日上三竿。谢贞赶紧起身穿衣，推开门，眼前一阵明亮，谢贞赶忙遮了遮眼。

走出屋子，一阵寒风袭来，谢贞缩了缩身子。

“郎君醒了？”几个部曲路过，赶忙问候道。谢贞点了点头，看着四周的围墙，谢贞终于确信自己渡过长江了。天寒地冻，此时已有一个部曲端着盆热水过来，谢贞洗了了把脸，便在寺中游荡，寺中并不大，谢贞走了一圈，便出了山门，寺院山门对着长江，谢贞走到江边，看着上游，喃喃说道：“怎么还没焚书。。。”

在寺院中歇息了几天，此时有零星一两支勤王军队，经过此地。谢贞谓之曰送人头。

此时江陵城在魏军猛烈进攻下，已是摇摇欲坠。虽然此时徐世谱和任约已经驻军江陵对岸的马头岸，但因无法突破魏军设在江边的防线，只能遥声作援，但萧绎的噩梦还没结束，胡僧祐，谢答仁等人屡番出城迎战，皆被击退。更要命的是，在一次守城战中，城中武将之首的胡僧祐竟被魏军箭矢射杀，原本一直鼓舞城中战士战斗的主心骨轰然倒塌，江陵城兵民人心惶惶，终于，江陵城西的木栅栏率先失守，守军打开大门，放魏军进来。一直顽强坚守的外城就此失陷，城中大量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奔走躲藏。守军只能退到城北金城继续抵抗。

但，时势已无法逆转。该来的还是得来。

“烧吧！烧吧！尽情的烧吧！”萧绎攥着火把说道。

“文武之道，今日至矣！”萧绎叹道，说完，萧绎准备纵身火海，被左右拦腰抱住，看着燃烧的东竹殿，萧绎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古今典籍，毁于一旦！

火越烧越猛，火光直冲天际，东竹殿内不断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这是十四万典籍图书所发出的阵阵哭泣。

“啪！”

支撑宫殿的柱子终被炽热的火焰烧断，昔日的宫殿瞬间成为断壁残垣。萧绎的噩梦还在继续，樊毅等人的援军在城外被萧詧的军队击溃。裴畿、裴机、历阳侯萧峻等人出城投降，城内仅余朱买臣等寥寥数员战将。走投无路的萧绎准备从东门逃窜。然而，刚刚出门，便被魏军拉住马首，就地擒获。

可怜南朝天子竟被魏军士兵反押着捉回魏营，江陵就此失陷！

西北的天空发出耀眼的红色，正在赶路的谢贞和众人驻足观看，阴霾的天空不时传来阵阵冬雷。

“看来江陵没了！”谢贞喃喃道。谢贞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旁边的众人听到，柳敬烟蹲在地上啜啜哭泣。姚僧垣朝江陵方向跪拜行礼。徐度父子则是站在一边，脸色复杂。

天空泛起了雪，天空冬雷阵阵，似乎都在诉说这个时代的无情。谢贞看着这众生相，感叹不已。王朝兴衰，莫不如此，他们无不是为君王，为家人担忧。此刻他们是幸运的，也是无助的，他们没有办法，也回不了头了。

谢贞走到他们旁边，一一扶起，柳敬烟站起身身后，直接埋进谢贞的胸膛，小手锤着谢贞的胸膛，哭诉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便和阿姊他们共存亡，就不用像如今这般不知消息，徒增伤心。”

谢贞也不反驳，就这样站着，给柳敬烟发泄。良久，柳敬烟推开谢贞身子，跑到陈叔宝那边，抱住还是一脸懵逼的小黄奴，低声啜泣。

谢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姚老爷子沉着脸对谢贞说道：“谢元正！”

姚老爷子难得严肃一把，谢贞也是作揖行礼。

“他日，你若是作将为相，必须将今日城破之时的索虏一并复仇杀死，献祭先帝！”

“喏！”

“此真乃晋室南渡以来二百五十余年以来未有之大辱！中原正统就此罢休！”

“今日，你既为老夫的徒弟，便须知这点。”姚僧垣板着脸训道。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众人随后着丧服，为萧绎奠哀。为了逃避魏军追杀，众人不得不连夜行进。过了几日，出了郢州界，行至江州。

界碑一过，众人又向西遥拜。众人拜完，行不数里，前方旌旗飘飘，最前面的两面大旗各写着“侯”，“程”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