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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伊人打量他几眼,道了一声弟弟好,就不说什么了。
卫长嬴这会也无心关照他们多多亲近——因为沈舒颜指着门让下人都出去后,立刻哇的一声哭了,问卫长嬴:“三婶,父亲他说,是我母亲害了抒熠,是这样的吗?”
“你父亲他是伤心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也相信吗?”卫长嬴自然不承认,正色道,“你想一想,除了在西凉的你以外,你们二房只有你父亲重伤生还,你父亲该有多么难受?何况你母亲疼爱熠儿之名,咱们家谁不晓得?她怎么可能去害熠儿呢?这都是你父亲悲痛过度,说话做事大异平常的缘故。如今他可就你一个孩子了,你不能不体恤着点儿他!”
沈舒颜为人敏感,但年岁小,对卫长嬴又素来信任,此刻见这个三婶言辞凿凿一脸笃定,之前满心的怀疑就变成了半信半疑,试探着道:“母亲真的没有害抒熠吗?”
“怎么可能!”卫长嬴皱眉道,“你还不信三婶吗?不然,你何不去问问你六叔?”瞥一眼身后垂手而立的沈舒光,道,“或者你二弟。”
沈舒颜犹豫了一下,道:“先前我问过六叔我母亲他们的下落,六叔回答时似乎很敷衍。”
“那是因为他也伤心透了,禁不得人问起来。”卫长嬴立刻道。
“二弟,你离开帝都时,听说过什么吗?”沈舒颜终究心下怀疑,也不管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三婶,果然向沈舒光询问起来。
沈舒光摇了摇头,道:“没有。”
他这话可是真心话
——先前在金桐院里,他不肯与卫长嬴分别,被卫长嬴按了把昏睡穴,是被朱磊抱到祖父伯叔跟前的。一直到出城时的厮杀声才把他惊醒,太傅府里发生没发生杀子杀妻的惨剧,他哪里知道?
但沈舒颜却不晓得这内情,她询问之后就仔细的观察着堂弟的神情,见沈舒光神色淡漠,与从前时刻口角含笑、狡黠伶俐的模样不像,然也不像说了谎话的样子……自认为是姐姐,又是极聪慧的姐姐,怎么也不可能被弟弟哄过去。沈舒颜倒是信了七八分,不禁潸然泪下,道:“母亲没有了,姐姐们也没有了,父亲这个样子,我连近前都不敢了,往后要怎么办呢?”
卫长嬴听她提端木燕语、提沈舒柔与沈抒月,却不提沈抒熠,心知这侄女对庶弟的不喜仍在,暗想这样子更加不能叫他们父女到一起,不然沈敛实察觉出来,怕是又要起风波。
她来之前路上已经想好了怎么分沈舒颜的心,此刻就叹道:“这回咱们家里遭了这样的患难……也只能彼此扶持着过了。你们大姐姐是跟我一起突围的,到玉竹镇之前,一直没敢叫她晓得这些事情。结果一听说就病倒了,如今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
沈舒景温柔懂事,待人体贴,在同辈之中威望很高。沈舒颜虽然娇纵任性,却也一直很服这个大堂姐。此刻闻言,吃惊道:“大姐姐?”
她路上接到消息给祖父祖母还有母亲穿起孝来时,西凉军还没得到卫长嬴与沈舒景亦生还的消息,所以告诉她沈家还在的人里自然没有这三婶与大姐了,这会闻说沈舒景尚在人间,极是激动:“大姐姐当真还在?”
“自然在的,就是伤心之极,一直昏昏沉沉的病了好几日。”卫长嬴轻叹,“晌午后,季神医给她去看了,开了方子。却也说,这是心病,得有人劝慰得想开了才成。偏如今事儿多,三婶我也忙不过来……”
“我可以去陪大姐姐啊!”沈舒颜下意识的道。
卫长嬴就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要质疑几句,比如说沈舒颜刚刚经受过长途跋涉之类。然而沈舒颜才在父亲沈敛实处受到巨大打击,满心难受之际,听说她最信任的同辈大姐在,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过去汇合,坚持要搬去沈舒景的屋子,甚至于赤着脚从榻上跳下来表示自己的身体去照顾沈舒景毫无问题云云。
卫长嬴见她这样热心,就转为夸奖,勉励两句,叫人备下热水给她和季伊人沐浴更衣——沈舒颜非要拉着季伊人,季伊人这时候也没有其他同龄人的去处,便应允了——尔后再送她们去沈舒景处。
……母子两个回去的路上,沈舒光低声问母亲:“二伯母真的杀了三弟吗?”
“就当没有这回事吧。”卫长嬴怔了一怔,片刻后,伸手抚了抚长子的头顶,轻叹着道。
沈舒光喃喃的道:“怪道我醒来就没见二叔带着三弟……”
“不要说了。”卫长嬴瞥见不远处有临时找来的粗使经过,轻轻捏了把他的手。
沈舒光听话的住了声,眼中的阴霾,却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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