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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景楠没有理会地主陈老爷那骨子里残存的氏族贵气,沉思良久道:“那五千两银子,你应该没有吧?”
陈有富白了他一眼道:“废话,当然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景楠问道。
陈有富冷冷一笑,孟铁柱吼道:“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陈有富看孟铁柱如此仗义呆了一下,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他和银花的闲语,更是长叹口气。
方景楠道:“铁柱哥别乱说,他们是大同镇城的标兵,没那么容易打杀。”
陈有富道:“确切的说,他们是兵备道窦可进的抚标,游击将军叫沈一亮,是兵备道标兵队的右营军头。幕僚师爷姓洪,名讳他没说。”
在地方上,一省之巡抚是正二品大员,统领着军政大权,当属封彊大吏。兵备道则是第二大实权官职,多由朝廷都察院的御史兼任,品级是正三品,分管该地部队的招募、训练、粮饷、军功审核,器械仓储等。
简单来说,兵备道是当地军方最大的官,大同镇总兵王朴见了他,都需要下跪行礼。
“你说,这事会是兵备道窦可进指使的吗?”方景楠问道。
陈有富晒道:“当然不可能是,不然岂会来这么点人,还强加罪责转着弯敲诈,直接就抄家了。”他瞅了方景楠一眼道:“也别有啥庆幸的想法,一个幕僚师爷咱们也对付不了。”
方景楠道:“你们颍川陈氏那么大个门阀,就没点人在朝当个官啥的?”
“呃,”陈有富老脸一红道:“那不是汉末魏晋时的事嘛,现在早没落了,而且我这个旁支几百年前就与主支没了联系,顶不了用的。”
“老爷,午饭备好了。”陈叔走进来道。
陈有富招呼两人一起吃饭,方景楠还有很多事想问,孟铁柱是不放心,也就都留下来吃饭。没一会儿,陈山材满头大汗的从水坝那跑了回来,刚想问什么,被陈有富一个冷冷的眼神一瞪,便把话缩回肚里,乖乖地坐下吃起饭来。
“山材,水坝那边修的怎样了?”陈有富夹了道菜叶子边吃边问道。
陈山材闷着头应道:“挺顺利的,怀仁县来的那老头确实有几分本事,再有七八天便可按期完工。”
陈有富难得露出慈父的笑容,缓声道:“是不是又忙又开心呢,这大明还是有能人的。”
陈山材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眼中带有泪花,“爹您也是能人。”
被儿子称赞,陈有富哈哈笑道:“是啊,我当然也是能人,可惜呀,唉,操之过急了。”
陈有富说话语气轻柔,甚至还有一丝详和气息,可总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一席人吃过饭,陈有富又把陈山材赶回坝上,说是家里的事不急,还有两天能对付着,他待着也没用,还不如做点对乡里更有意义的事,让他务必把水坝看管好了。
沏上一壶新茶,几人各有所思地慢慢喝着。
“对了,”陈有富忽然朝方景楠问道:“陕西那边的农匪闹了近十年,今年更是把朱家的祖坟挖了,你说他们能成气候吗?”
方景楠心中一楞,不知他所问何意,难道他打算去入伙李自成?
暗思良久,方景楠忽地一笑,他记起一事,自己曾暗自下过决心,绝不与陈老财主玩心眼,便不再多想,实话道:“短期内应该不行,他们没有根基,一群饿的快死的农民和边军,如蚂蝗般打劫一地,吞噬一地,也不事生产,裹挟着被他们抢光了的农民,再往别处继续抢,人伦惨剧重复上演,实在是落为下剩。”
“是啊,”陈有富道:“之前他们也来过山西,那时候确实惨,老百姓都被抢光了,想要活下去,只好跟着刚刚才抢完自家的农匪一起去抢其它人。”
方景楠嗯了一声,道:“但是农匪剿不完的,连年天灾,吃不起饭的人太多了,当匪总比饿死强。”
陈有富笑了笑,没再说下去,这时急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久,一个气宇轩昂的汉子大步走进。
“爹!”陈山河叫唤一声,看家里还有两人,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看到这个儿子,陈有富打心里高兴地笑道:“山河回来了,事情都知道了吗?”
陈山河点头道:“报信的跟我说过了,您打算怎么弄?”
陈有富晒笑道:“这种事还能咋弄,破家嘛,这年头见多了,看着别人能行,落到自家头上,咱自也得受着。”
“不过,”一直平静安然的陈有富,忽地狰狞一笑,狠声道:“老子家破之前,也要把他的牙口敲碎,他娘的,真当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是泥捏的了。”
陈山河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爹,您放心,他俩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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