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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现在为萧言奔走的那些衙内们的本事,在汴梁最为热闹的东十字大街寻一个下处,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此刻萧言所在地方,前院是一个禁军茶酒务赁出去的铺面,做的也是茶汤生意。门面虽然不大,生意却是不错。此刻夜深,四下灯火仍然通亮,店面中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喝解酒茶汤。在店面旁边有一个仅可供一人而过的小窄巷,直通到店面后一个小院住家。萧言从李师师处离开后,就守在了这里。
这里离马行街颇近,一旦李师师那里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就能知会。而且越热闹的地方,越是不引人瞩目。以为梁师成奔走的皇城司的水准,怎么也抓不住来往于东十字大街和李师师处萧言的踪迹。
哪怕是临时腾换出来的居所,高忠武石行方等人巴结,都换了簇新的陈设。还要安排使女过来,却被萧言推拒。只带着张显高忠武,连同几个换了服装的貂帽都亲卫家将,就守在这里。白天小睡一场养足精神,夜里打开准备好的食盒,一边宵夜,一边等着马行街的消息。
萧言谨慎,今夜是要紧的时候,自然不会用酒。而高忠武和石行方这些无酒难以佐餐的衙内们,也没心思喝酒。枯坐在那儿,连筷子都难得摸几下。越等越是焦躁,却看萧言还神色淡定的与张显再扯着当日燕地征战的闲话。虽然暗自佩服萧言的镇定,自家这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间喧闹的人声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看已经是后半夜时分。现在正值夏日,日长夜短,再熬一阵这一夜就白等了。高忠武最是心切,又没有石行方那种装憨的本事,终于跳起来在屋内走动,喃喃咒骂:“直娘贼,却叫人好生难熬!”
萧言一笑,抬手示意高忠武坐下:“高武翼,这事情却是急不来的。人事已尽,但听天命。越是叫劲的时候,越要沉住气,不然做多错多,更是不堪。”
高忠武勉强又坐下来,苦笑道:“俺却比不得显谟经历,实在沉不住这鸟气。。。。。。。。。。。。俺与石兄弟几人,已经与显谟捆在一处。这些时日风光,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里出火!显谟一旦所谋不成,俺们也得打回原型。。。。。。。。。。。。只怕比起初还要不堪!经历了这般风光地位,再回到原来那般时日,真比杀了俺还要难熬!”
高忠武他们与萧言毕竟是半结盟半下属的关系,说话随便许多。直截了当的就说出萧言所谋不成这种晦气话来。也是因为久候之下,高忠武已经有些心寒,觉得大事可能就此去矣。梁师成发动在即,萧言哪里有如许多的时间来耗?今夜只怕就是最后机会了。等到天亮,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风光威风,雄心壮志,眼看就成了一场春梦。
萧言笑笑,并没说话。高忠武看他面上宁定,其实萧言手心当中,湿湿的满是冷汗。沟通李师师门路,是他在梁师成逼迫下的最后一搏。一旦不成,在这汴梁城中,他也再没什么后手可以应付了。他萧言虽然在磨练下成长了许多,但毕竟不是神仙。
一旦真要被逐出外,他绝不会将命运交在梁师成等辈的手中。自然就是率领家将小哑巴郭蓉他们直奔东川洼去。在那里再从头做起。
不过这已经是最不得已了,脱离大宋这个体系,岳飞韩世忠还有自己苦心练出来的神武常胜军自然不会跟随,就是身边貂帽都家将,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而女真南下的时候,自己最多也只能朝南跑了,再难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又能如何?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其他的,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他妈的,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斗赢这贼老天!
屋子里面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有石行方小胖子拿起酒壶,里面酒都冷了,他也不在乎,給自己斟上了一杯满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值守的貂帽都亲卫轻轻的声音:“显谟,马行街来人接显谟前去!”
屋中之人,全都霍的站起。石行方更是碰倒了酒壶,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一片安静当中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几人下意识的望向石行方,这石衙内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喃喃解释:“拿不住,滑了手。。。。。。。。。。。。菩萨庇佑,这条门路居然走通了!俺浑身都没了气力。。。。。。。。。。。。”
高忠武也苦笑:“石兄,俺又何尝站得住脚?你給俺脸上来一记,看会不会痛?”
萧言摇摇头,整整衣衫,推门而出。临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笑,笑意竟然有些狰狞:“老子命硬,你们跟随得久了,就能明白。将来各自好生自效,老子从来不会让身边人落个没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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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师师宅邸的后院,自然也有御前诸班直的人在守候。一帮大老爷们儿,大眼瞪着萧言,守在背街后巷,真是够人受的。官家此来,就带了两个小黄门,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门,算是隔绝内外。刚才守后院的内使得到官家召唤,匆匆送了李师师自用的赶车院公和一个小侍女出来,说是去接什么人。那小黄门也跟在车上,也是一副糊涂模样,浑不知道官家和李女史在搞什么花样。
这小黄门随李师师派出的车子去后,这些守夜守得无聊的御前诸班直的汉子们顿时就说笑起来,全是猜测官家派车去接什么人。猜到后来,虽然大家语气恭敬不减,也尽量说得委婉曲折。意思可淫猥不堪,竟然猜到官家今日龙兴颇高,李女史一人已经难以承欢,赶紧去接一个相好姐妹前来,与官家联床共好来着。
这些御前诸班直的随侍武臣,历代都不乏有与天家结亲的。和赵家也算一体。赵家对这些屏藩武臣之家也是向来优容关照。宋时罗网又不严密,没什么文辞言语之禁。一帮武臣本都是纨绔性子,竟然是越说越是兴高采烈。车子匆匆回返差点都未曾注意到。
还是一个班直武臣当差勤谨些,拍了他们带班虞侯一掌,笑骂道:“胡吣些什么,内臣已经回来了,这一趟来得倒快。赶紧上前迎接,敢耽搁了官家的大事?”
那虞侯也笑,向来车迎了上去。李师师用的不过是辆骡车,除了拉车的大青骡子神骏一些,就再没什么出奇的。骡车辕上坐着那个赶车院公还有同去的小黄门。车厢帘幕低垂,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虞侯迎上去笑道:“内使差事了结得好快!官家的亲召,俺们可不敢留难。就请进去罢。长久未曾随侍官家出值在外了,可真有些熬不住!”
那小黄门有些神思不属,脸色发白。勉强笑道:“官家口诏,不用验看了。我们这些人,你应该放心得过。”说罢不住眼神朝那虞侯乱飞,看这意思倒是希望他当差额外忠勤一些,哪怕官家口诏不用验看,直入院内,这虞侯也放心不下,非要差点一番。
可是这李师师的院公使女,都是精熟的人。以前官家前来,兴致起来和李师师同车出游,在汴梁城偷偷转转,也是这院公赶车,从来未曾有什么岔子。这虞侯哪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大宋本来就没有后世那么严密变态的国家元首安保体制,承平日久,这上头也从来没有意外,更是废弛。虞侯听到官家口诏,哪里会去费那个事情!当下摆手笑道:“请去请去!总不能叫官家久候,俺们在这里当值勤谨,还望内使有便,在官家面前美言一句,多多承情,来日必然要清还内使的。”
小黄门无奈,这后门本来就是給院中送米送面,送柴炭送水,车子可以直入的出入口。得那虞侯一句话,院公将车子直赶到内院入口。车中先下来一个小侍女,正是玉钏儿,引着后下来一个人影,在小黄门的带领下,直向李师师所在小楼去了。
外间守候的那些班直武臣倒是想探头探脑的看个究竟,一则离得远,一则有骡车遮挡。哪里能够看得清楚。互相对望一眼,都是脸上带着颇有些**味道的笑意。互相会意,官家今日兴致不浅!
那小黄门和玉钏儿将萧言一直引到小楼之上,玉钏儿是守外值的,留在门外便不入内。小黄门在门口低低通传一声:“官家,外臣萧言到了,准备陛见。”
这被行院小车载来的,就是为大宋击灭辽国的功臣萧言了。如此大功之人,若是在开国时,艺祖会以锦袍加之,华宅待之,好好用足他之长处之后,再杯酒释以兵权,让他安享尊荣到老。
艺祖以后,此等人物,将会被视为中流砥柱的重臣。留待汴梁,作为国之重宝。如吕端,如寇莱公,如韩琦,如文彦博,如富弼,如范文正公。是缓急时候可以安定人心,为大宋扶危定难的宝贝。将会以使相衔加之,哪怕出镇在外,也随时遣使探望,一旦有什么难决之事,就会召之入内问对。
但是在这宋末之世,却要此等功臣,走通行院官家二奶门路。在这夜中,为一小黄门一使女所引,在行院楼中,面见微服出来享乐的大宋官家!
大宋国事到底如何,从这上头,就可以想见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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