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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沈舒明早就待腻了西凉,加上因为父母之死在他看来很是委屈——他父亲沈藏厉虽然是自请断后的,可沈舒明觉得他那么多叔叔,凭什么就让他父亲留下来?至于说他母亲,凭什么进密室的是他六婶而不是刘氏?
总之沈舒明心里有气,这两年什么都跟叔叔婶婶对着干。
所以沈藏凝出阁时,他听说叔叔们安排送嫁人选时,由于中原不太平,头一个把自己排除了,二话不说就找上了沈藏锋,说
什么也要去!
他这个年纪执拗起来,慢说只是叔叔们,就是父母再世恐怕都没什么好法子。
沈藏锋劝了说了打了骂了,甚至还扬言要把他捆起来——沈舒明还是闹得死去活来。
叔侄两个僵得都下不了台,最后沈敛实只得叹着气出来圆场,道是自己多带点人、多上点心,一准把侄子带出去了再好好的带回来。
当然几个做叔叔的也盼望这侄子走完这一趟,能够消一消气儿,往后和睦相处。
除了沈舒明这一件让沈家人提着心外,沈家有点不高兴的是,顾严没有亲自到西凉接亲。
这未免让沈家觉得沈藏凝被小看了。
“当初咱们成亲那会,这天下难道是盛世太平吗?”当着人前,卫长嬴这代替苏老夫人职责的嫂子不好说什么,送完了亲,喝完了酒,晚上卸妆歇下,可就要跟丈夫念叨几句了,“帝都跟凤州,难道又近了?你不也亲自去接亲的?这顾家也太过分了。”
“这情况却是不一样的。”妹妹出门,沈藏锋这阀主免不了要受席上恭贺。加上前不久几位族老纷纷病故与隐居深山去了,他地位更加稳固,族里族外奉承的人也更多,这样频繁敬酒之下,虽然他酒量还成,这一天下来也是酒意上涌。
宴散后喝了两碗醒酒汤,出了一身汗,又沐浴过了,此刻出浴出来才清醒了点,闻言劝道,“主要是顾家如今根本拿不出足够的接亲队伍。万一在路上遇见什么事儿,那顾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害苦了藏凝?还不如让他找个脱不开身的借口,由咱们家把人送到帝都去再过门来得稳妥。”
卫长嬴被他提醒才想起来,这洪州顾氏可不是西凉沈,如今这世道,慢说顾严只是洪州顾的旁支子弟,就算他是本宗嫡子,手里也没有足够他千里迢迢顺利接亲的人手。
……帝都那仓促建起的所谓禁军,可全在霍照玉手里捏着呢!
这么一想倒也怪不得顾严了,他就是想对沈藏凝表示重视,也没这能力。
“唉,我就是觉得四妹妹委屈了。”卫长嬴感慨了一声,又问,“咱们家如今派大军送亲,霍家耀那边也不知道会提什么要求?该不会跟之前一样,要西凉军远远的歇下来吧?”
“我已经派人在凌州买了一幢宅子作为藏凝的出阁之处。”果然沈藏锋喝了口茶,道,“届时顾家会带人从那里接亲。”
卫长嬴无语道:“这一次居然连京畿都不能进了。”凌州是京畿西面的州。
“这只是咱们这么做,霍家耀倒会让咱们再多送一点。”沈藏锋笑道,“如今他四围可都是觊觎帝都但暂时无力独占帝都的主儿,咱们家劳师远征,兵马还没全带过去,这帝都的烫手山芋却也还不到接下来的时候。霍家耀没什么不放心的……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横竖现在不拿下帝都,咱们不如大方一点。”
卫长嬴又道:“霍家耀的为人未必想得出来这么冒险的法子,我看还是我那六叔干的。”
“这样利落的破局,我也觉得不像是家耀的做派。”沈藏锋喝了两口浓茶后,觉得渐渐有了精神,再看妻子浴罢不饰钗环的天生丽质,因为就要安置,只穿着淡紫中衣,衣带松松系着,领口处露出大片凝脂似的肌肤,心头一热,就没心思再说什么局势了。
卫长嬴却还不觉,今日沈藏凝离去,她这个三嫂是实际上的长嫂如母,忙前忙后连歇口气儿的工夫也无。席上珍馐美味如流水,她更是没摸几下牙箸,黄氏知道她辛苦,在她入浴前就备了点心送进来。
此刻她正拈着一块糕点慢慢吃着,蹙着两道蛾眉细思。
沈藏锋好容易等她吃完糕点、喝了茶水,正要调笑几句进入正题——当然是夫妇夜间的正题,而不是有关局势的正题。
不想卫长嬴抬起头来,灯下她那双凤眼格外的勾人,烛光映得媚色欲流,沈藏锋心情大好,眼看甜言蜜语就要滔滔而出,手都摸上妻子的小臂了……
结果卫长嬴放下茶碗后,侃侃而谈:“原本苏家大军在握,哪怕许宗文与闻伢子这几方联手想取帝都也是非常艰难的。他们若放弃帝都图谋别处呢,却又要防备被青州军趁势夹击,这也是许宗文和闻伢子发展到如今,却难以继续坐大的缘故了。毕竟地势上恰恰被京畿的威胁限制着。但六叔他来这么一手,霍家耀那点儿底子……
“任他发展个一两年,也成不了气候!闻伢子等人自可以放心的朝旁处壮大己身,等掂量自己差不多了,再来拿下帝都不迟。反正有他们几方的地盘隔着,其他人想图谋帝都,也得把这些人都打垮了才成。这么一来,即使咱们家兵强马壮……”
“这些自有为夫跟幕僚操心,嬴儿还是不要这样辛苦了。”沈藏锋听了这么半天都没找到机会把话引到你侬我侬上去,索性跳过调笑,直接站起身,猛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在妻子低低的惊呼声中带着丝不满道,“三更半夜的,咱们还是来说说这半夜里该做的事儿罢!”
“讨厌!”卫长嬴惊呼之后也觉得自己最近操心太过,都夫妇两个准备安置了,还要长篇大论说什么局势……自己说的这些丈夫又不可能不知道,笑骂着捶了他两下,便顺从的被他抱进帐子里去……
翌日,夫妇两个神清气爽的起了身,梳洗之后到正堂,沈舒光跟沈舒燮已经在等着了。
见父母出来,就上前请安。
两人笑容满面的免了,沈藏锋照例考儿子们几句功课。不出意外,长子沈舒光可谓是对答如流,次子沈舒燮答了一个就没辙了,悄悄伸手扯沈舒光的衣襟。只是沈舒光如今正经得很,不但不给他支招,反而往旁边移了一步,让他不敢借助两人站得近时衣袍的遮蔽做这样的小动作。
恨恨看了眼兄长,沈舒燮把可怜兮兮的视线投向母亲——让他面上失望心里习惯的是卫长嬴正端着怜菊呈上来的一盏羊乳优雅而专心的小口饮着,根本“没注意”到他。
最后实在没办法,沈舒燮含泪伸出手来,任父亲拿竹片笞了五下长记性。话说自从父亲搬到后院以来,他这记性好像长了很多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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