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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了,数你损。”于磊一拍桌子爆料了:“我们就折腾人家,你趁机还摸人家媳妇了,回头告诉我们他老婆是平胸。”
“哦哟……太过分了。”大兵羞不自胜地道。他对着呲笑的老战友道着:“前事已忘,不过还是后事之师啊,磊子,我今天来,道个歉,为以前的我道歉,中午叫上老马吃顿饭,我得请请你们,下午我去报到,回归正常生活。”
提及这事,于磊却是已经释然了,摆手道着:“得了得了,气不在那上头,我特么是气这一走两年多,不能连个电话都没有吧?谁知道你成这样了……前面不提了,以后有啥事找我。”
大兵笑了,在特勤遗书上留这个名字是明智的,穿开裆裤的交情总还是靠得住的,谈兴正浓,他好奇问着:“对了,磊子,以前我撬你那女朋友叫啥?我想了很久,好像没印象啊。”
“嫁人了,别想了……我后来都没见着,好像嫁给个海员了。其实就那么回事啊,咱们在部队给憋得,出来见着女的就眼红,几年过来,见着女的就怵,这不单是脱裤子办事啊,捎带着把你口袋怎么着也得掏干净。”于磊感慨道,不复纯情的眼神里,色迷迷的瞧瞧车展大厅里几位工装的妞。
“那个,臀翘的……那个,坐收银台的,你上过。”大兵突然灵犀一动,指着两位妞道,这一下子把于磊吓住了,他惊讶地看着大兵,有点恐惧地问着:“我艹,你变态的够厉害啊?”
“傻瓜,表情语言,你下意识地看时,眼珠子停留了零点几秒,完全不是正常的表情,坐收银台那个,我第一天就发现了……她向你暧昧的瞟了几眼,很关心那种,奸情直接写脸上了……别惊讶啊,审讯心理学,我毕竟当过警察嘛,专揪人的黑事。”大兵笑着道。
于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奇损奇坑的大兵了,这个发现让紧张了,他做着停势,示意着不敢讨论这个问题了。
“咱们应该多交流交流,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其他忙呢?比如我就能看得出,站在GMC车前那个男的,要掏腰包了,但他喜欢的是那辆JEEP大切,只是暂时拿不定主意……你现在打电话告诉导购,让她大声说,有人预订JEEP,让她故意对这位顾客稍微冷淡一点……最好抱歉地告诉他,JEEP有人预订,如果要GMC的话,我们可以优惠……快点,你当奸商这么多年,不至于这个戏不会演吧?”大兵轻声催着。
于磊被大兵的严肃吓到了,不过奸商反应快,急急拿起电话,给导购拔着,他跑到了外面通话,其实就隔着玻璃能看到,那女导购肯定也是个小人精,迅速领会意图,然后摊手给顾客说着什么,那顾客有点忿意了,指责了两句,再然后,指着JEEP,重重点着,那表情、那口吻是……就这辆了!小看谁呢,我特么还就马上开走呢。
轮着经理出面了,赶紧绕了个圈回来,给生气的顾客鞠躬,好说歹说,得嘞,非要不可,那只能把预订取消了,不过等那顾客刷了卡,坐等提车的时候,那满脸的歉意导购和磊胖子,心里早不知道乐成什么样了。
茶水泡了两道,这辆新车拴着红布条就卖出去了,等送顾客去隔间的办保险拿手续,于磊再坐回来,已经是惊讶得嘴不合拢了,看着大兵,脸上多了一层崇拜的成分。
“脖子粗、腰粗、腿粗,手指也是又肥又粗,绝对是大款不是伙夫,越缺乏运动的人,就越喜欢运动越野类的车型,空间大不憋、驾驶位置大,方向盘不顶肚子……这号人不缺恭维巴结,缺刺激,你得给人家甩脸子摆谱装大爷的机会不是?都装孙子一样伺候着,挑谁的不是挑,多没成就感?”大兵笑着道,这些在骗子窝里形成的观念已经潜移默化,开始有意无意地活学活用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还可怜你脑残呢……看来咱们的差距不是缩小了,而是更大了,有兴趣常来指导指导?”于磊眼睛亮着问。
“当然,我怎么会介意帮你。我还指着在哪挣点外快呢……靠工资重新开始生活的压力,可是不小啊。”大兵笑着道。
于磊有点明白了,悻然道着:“大兵,你入错行了,你要是当奸商,应该早富得流油了。”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富过?不过是重头来而已。”大兵笑着如是道,笑得有点苦涩,毕竟重新开始一个自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报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相了一回亲、卖了一辆车、请了一顿酒,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兵才骑着晃悠悠的自行车到了单位:岚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门房居然认识他,他不认识对方,悬着国徽的门头后,那个曾经呆过的环境还是有些许记忆的,他记得是一辆标着“法院”的解押车,定制的,前面两个座位,后面是钢筋焊的笼子,职责就是从这里出发,到看守所提嫌疑人,拉到法庭,开庭,庭审结束,再解押回去……那辆车居然还没换,都破成那样了,轮毂都锈了。
他又往里走了走,一庭、二庭、三四五六庭,有民事,有刑事,在庭审间后、走廊底,也有钢筋焊的铁门,那个小间他记得,是把嫌疑人解押到庭时的暂休地方,他特意上前看了眼,记忆犹新呐,黑咕隆咚的小隔间一股骚臭味、脚臭味、体臭味合成的臭味,都不知道关过多少形形色色的嫌疑人了,有些家伙尿急,就直接在小号子里处理了,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个谁也不愿意来的绝地。
而他的工作有一项就是:站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等着带人上庭。
神奇的地方,往往有神奇的效果,在这里居然唤回了他一部分记忆,他记得自己生活像这个小隔间一样,是阴暗色调的;记得每天有气无力的、极度厌恶地来回奔波在解押的路上;更记得,自己是那么麻木地,把一个一个猥琐的、剽悍的、气质不凡的、以及獐头鼠目的家伙,带上庭,然后再扔回看守所。
他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回味着曾经法警的工作、生活。曾经在麻木、厌恶、怨天忧人中的生活,而现在的心境却不同了,怎么看也像是一个简单的重复工作,不必再迎着明枪暗箭、不必再目睹生离死别,也不必在陷进尔虞我诈……他妈的,解押罪犯,总比差点自己成了罪犯强啊。
爽朗、豁达的心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形成了,他信步上了二楼,敲门问了一位人事部门所在,那位麻木的法院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指了指三层,他再上一层,找到这个房间,敲门而入,一位戴着眼镜,身材发福的男子,正和一位满脸褶子的大婶聊天,那位大婶一笑就露着一口牙,暴牙,往外飘。
“我叫南征,我来报到。”
大兵对着两位,介绍自己。那两位似乎认识,似乎认识的表情里还有点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男子叫着他坐下,登记,拿了组织关系交上去,暴牙婶刷刷写着,那男子语重心长道着:
“南征啊,你的情况院里已经知道了,就等着你来报到上班……咱们人事上的安排讨论了一下,本来准备给你安排到档案上,可是档案上超编啊。也考虑过民调上,可那儿也超编,还考虑过办公室……可办公室超编的更厉害,一个主任,三个副主任,还有四个副主任科员,实在安排不下啊。”
“什……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光领工资,不用来上班?”大兵好奇问。
暴牙婶笑了,直说这小子把自己当院长亲戚了,净想好事。
那安排接收的男子笑了笑,摇摇头,告诉大兵:“你是转业回来的,要不还干你的老本行吧,法警,没意见吧……这是暂时的,咱们院向来开放接纳人才的,你可以参加司法考试,竞聘法官嘛……那就这样了,老吴啊,上编、工资造表别忘了啊……别客气,我们也是竭尽全力了,希望你理解……”
就有意见,也没机会说出来的,大兵是在懵然中出来的,一堆东西交上去,基本就完事了,依然是国家的人,他礼貌鞠躬离开,在掩上门的一刹那,听到了里面那位主任的牢骚:
“哦哟,又来个养老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还省厅招蓦走呢,瞧吧,退回来了,萝卜拔出来晒一圈,还得在那个坑里,做人得塌实啊,不能太好高骛远。”
“这位好像,南骁勇那儿子吧,就那年抢险牺牲的。”
“可不……要不是咱们当时还不接收呢,现在这编制多紧张呢,多少专业对口的大学生想来都没门。”
“哦,应该照顾进来的……那帮退伍的,素质都不怎么高。”
听到背后咬耳朵的闲话,大兵对自己的前身认识又深刻了一层,就特么这个没人愿意干的工作,还是照顾的,可想而知,以前得背到什么程度啊?
但更背的是,想跳没跳出去,又回到背地方了,法警科在楼后面,被楼堵得死死,一个白天也得开灯的地方,坐着的是满脸愁苦的干警,话都懒得多说几句,对于大兵的回归连点惊讶都没有,大兵进去报到,领了一身衣服就下班了。
从这一刻开始,法警南征报到了、上岗了、开始上班了、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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