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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船外景致,李落倒还好些,约莫是有些不知者无畏的意思。不过奴娃却像是害怕极了,身子不住发抖,向李落怀中又靠近了几分,呼吸声从紊乱变得凝滞起来,显然是被船外的动静吓到了。
李落定了定心神,轻轻拍了拍奴娃手臂,如果有旁人见到两人这幅模样,大约也会心领神会的笑上一笑。
奴娃将头埋进了李落怀中,抬起双手堵着耳朵。李落微觉诧异,不知道船外到底是什么虫兽,竟然将这个女子吓成了这般模样。李落只得轻轻拍着奴娃,安抚怀中人恐惧不堪的心绪。许是李落的安抚起了些作用,奴娃虽是害怕,但稍稍安定了几分,不再有方才的不知所措。
船外是无尽的黑暗虚空,还有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船舱中却是另一番境地。佳人在怀,仿佛能化了黑水之中的暗沉。唯有李落不解风情,怔怔出神,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不知何故,脑海中竟然会浮现出雪岭孤峰顶上的那个梅花仙子,仓央嘉禾。
夜凉风冷,船舱中一片旖旎,柔的水,温的香,却让这入秋的漠北草海也温暖如春。
过了很久,奴娃动了动身子,梦呓的哼了一声。这一夜竟然睡的很安心,还做了一个美梦,一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便想躺在身边暖暖的臂弯中多睡一会儿。
奴娃睡意惺忪,伸手挠了挠痒痒,好像有些冷,但是身子下面却是温热,随即贪婪的向下又趴了趴,一双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进去,去寻找那些暖意。
忽然,奴娃身子一僵,忙不倏抽回了手,猛然坐了起来,一头将船舱上的黑布掀了起来,呆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牧草。
天亮了。
奴娃的动静有些大,身边数步外另一艘船上的三人早已醒了,正在打量着船舷外的境况。奴娃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三人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转头望去,只见奴娃目光迟钝,愣愣的看着什么,脸色红的却比晚霞还要多彩几分。
和库尔一脸诧异,往奴娃身后看了一眼,目光一凝,呲牙吸了一口凉气,神情煞是精彩。
钱义也扫了一眼,紧接着便是和和库尔一般无二的动作,只是眼神中还多了些别的意味。
船尾处李落似乎还没有醒,睡意正浓,不过让和库尔和钱义侧目的是此刻的李落衣冠不整,这身衣裳好像被什么蹂躏了无数次一般,歪歪扭扭,倒是身前的奴娃衣裳整齐如初,没什么异状。
钱义张了张口,似乎有些想笑,但决计不敢笑出声来。李落内功精绝,平日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逃过李落的耳朵,如今奴娃这般大的动静,李落却还能睡的安稳,不用猜都知道此刻定是在装睡了。
“少主。”钱义轻轻唤了一声,果不其然,应着这声轻唤,李落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一声哈欠,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躯,讶然说道:“天已经亮了啊。”
钱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随口说了句:“嗯,天亮了。”
李落坐起了身子,似乎没有看见身前奴娃脸上的异样,哦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一眼。黑水之中一如往昔,平静的让人有些分辨不出哪里是虚,哪里是实。
忽然,李落似是记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问道:“昨夜这黑水中是什么虫兽?”
和库尔神色亦有些凝重,沉声应道:“我只是听说过,来往鬼市的人都叫它吸魂虫,没有人见过,见过的人都死了。”
钱义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喝道:“如此凶毒!”
和库尔苦笑一声,叹道:“岂止是凶毒,若不是这块黑布,你我眼下恐怕都成了一堆枯骨,任是有通天手段,在吸魂虫下一样十死无生。”
李落扫了船头还不曾收起的黑布一眼,往生崖前隐秘凶险,过了黑水之后,却不知道往生崖是个怎样的境地。
李落这看似随心一言,倒是解了身前奴娃不少窘迫尴尬的意味,默默和船头沉默寡言的同行男子卷起了黑布,不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船只依旧静静的停在黑水当中,几个人闲谈了几句便即沉默了下来。牧草遮盖了视线,仿佛也停滞了时间,等的久了,倒有些度日如年的错觉。
“怎么不走了?”
“不急,时辰还没到,时辰到了,船自然会动。”和库尔哈哈一笑,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模样。
和库尔话音刚落,就听见和昨日停船时一样的刺耳吱咯声响了起来,船只缓缓向前滑动。和库尔朗声笑道:“好了,赶路吧,再有半天工夫就到往生崖下啦。”
船只渐渐快了起来,宛若两只游鱼穿梭于大海湖泊之中。一夜之后,奴娃似乎对身后的李落少了些戒备嫌弃,轻轻的靠在李落腿旁,还有一声低的不能再低的轻声细语:“小心些。”
李落淡淡一笑,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这船只两旁的牧草仿佛退了些暗沉,隐隐透着些许春意。
两个时辰之后,牧草渐渐稀疏起来,可以看见牧草下的沼泽。黑水的名号名不虚传,牧草之下的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看不见黑水之下的情形,倒是船只倒影清晰可见。
看得久了,就连李落和钱义这样深悉武功之辈也觉得微微有些恶心之感,也不知道这片水泽中掺杂了什么稀奇古怪之物。反倒是这些牧草长势极好,大异别处。
牧草渐渐变少了,水泽渐渐多了起来,船只比起昨日行的还要平稳些。李落抬头打量了打量天色,眉头微微一皱,方才还是个晴天,转眼头顶之上阴雾蒙蒙,已经瞧不见日头了。更让李落隐隐有些不安的是在远处瞧得高耸入云的黑山,身在黑水之中,照理说该是越来越近了,但从昨日到今晨,却再也没有看到这两座隔谷相望的高耸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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