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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娃嗯了一声,便止住说话,看样子对李落和钱义的不识抬举仍旧还有怨气。
李落不以为意,趁机领略草中行舟的滋味。舟行很快,迅若奔马,只觉得两侧牧草如过眼云烟一般从船舷两侧划过。越往深处走,草丛已经足以没过船身,抬头望去,只能透着低垂的草叶看见天色,仿佛置身苍莽密林一般,只不过这一根根参天巨树换成了一支支牧草而已,别有一番景致。
这般景象李落闻若未闻,着实有些惊讶,透着牧草缝隙,李落与钱义相视一眼,都能瞧见彼此眼中的惊讶之意。
船虽然快,倒是颇为沉稳,少见晃动。船底有破开草丛的声音,微微还有些震动。李落似有所觉,这牧草之下该是并非土石,而是泥浆多些,如若不然,就算这艘船是铁铜制成,也禁不起这番奔波。
也不知道这草中船是靠着什么力道驱使,行进了这么久,非但不见慢上几分,反而有渐行渐速之感。初时的新奇意味渐渐淡了些,李落闭目调息,忽然想起了东海鬼船,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怕是怎也料不到会有前辈先贤单凭星辰之力驱使船只在茫茫大海中航行,只是不知道这般手笔到底是为了隐藏什么上古秘闻。
李落虽是闭目调息,但心神却不见丝毫松懈,不管怎么说身外都是一片未知之境,稍有不慎,身死道消约莫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反观和库尔四人就平和多了,似乎见怪不怪,非但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过了数个时辰,四人竟各自取出干粮清水吃了起来,这幅模样委实不像是去往生崖这等凶险之地,反而像是游山玩水。
和库尔向钱义递了些干粮,言语之中此去往生崖鬼市路途不近,怎么说也有百里之遥,吃些干粮充饥。钱义婉言谢绝,言道随身带了干粮,饿得时候再吃不迟。和库尔也没有坚持,闲聊了几句便不再多说,似乎对李落二人并没有多少戒备的心思。
行进之中李落向和库尔问了几句往生崖的境况,犹是这四凶天险李落最为在意。不过照和库尔的意思,他也只是对黑水有些了解,至于黑龙、黑心和黑山到底如何也是知之不详。早年间和库尔来过一次,只是在往生崖鬼市打了一个转就离开了,往生崖再深处也不曾踏足,其中境况不甚明了。李落一时间分辨不出和库尔话中真假,许是当真不知道,又或者是知道了不愿说给李落知晓。
两个人谈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被身外景致扰了心神,而后都闭口不言。和库尔倒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了打听李落和钱义的来历,被李落不着痕迹的遮掩了过去。和库尔也不再追问,看似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诸人虽无明言,但彼此之间终归不是同道中人,警惕之心必不可少。
李落不以为意,若是和库尔没有一点猜疑之心反倒就有些假了,无论如何,此行是和库尔带入往生崖中,却也要承了这份人情。
身在牧草之下,不辨南北,不知时辰,就连船只是否直行都有些模糊起来,只是从牧草缝隙中透过来的光亮觉出日已渐斜,看情形当是在这片黑水中走了不少时辰了。
一路行来李落并没有察觉到和库尔口中所说的瘴毒,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和库尔所言,此刻的黑水正是瘴毒毒性最弱的时候,亦或者这两艘草中船别有玄机。
六人走了许久,牧草越来越密,好半天才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缝隙中透着些微亮,瞧着光泽,已是黄昏时分,要不了多久这日头就要落山了。
暮色渐渐浓了起来,牧草也愈加暗沉,散发出些许阴寒之意。船头偶尔有水声传来,应了李落之前的猜测,这片黑水恰如其名,是一片鸟兽绝迹的沼泽。
和库尔脸上的轻松模样随着渐行渐浓的暮色变得凝重起来,李落身前的奴娃也慢慢绷紧了身子。两人离得太近,偶有触碰,李落能清晰的分辨出奴娃此刻略显紧张,玉背宛若弓弦,稍稍与李落有些碰触,奴娃便猛然向前挪出一分,似乎不愿和李落靠得太近,只是船舱就这么大,再怎么挪动却也免不了肌肤相接,让李落甚是无奈,只得向后靠了靠,聊胜于无的腾出一指的空处来。
终于,黑暗笼罩了这片神秘莫测的黑水沼泽,就在夕阳西下的一瞬间,这片黑水几乎就在眨眼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连同和库尔六人在内,悉数消融在阴寒的黑夜之中。
李落心中一动,正要出言询问,突然身下船只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晃动,似乎船只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李落一怔,双目微微一凝,这一路走的久了,而且还是穿梭在牧草之下,竟然忽略了一桩异常。这片黑水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死寂,如果不是这一声刺耳难听的声响,李落还不曾察觉到这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李落心念微动之际,周身四处的黑气愈发凝重了起来,仿佛能在虚空中凝出墨水来,压的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就在这时,和库尔急促的喝道:“奴娃,罩上阴阳伞,快!”
话音刚落,在一声让人牙酸倒胃的吱呀声中,这艘船停了下来,就停在这片黑水沼泽中不知何处的牧草之下。
李落一愣,不知道船只为什么会停下来,也不知道和库尔口中所说的阴阳伞是什么东西,不过能让和库尔如此焦急,想来必是关乎诸人的身家性命。
奴娃应了一声,身子一探,从船头扯过来一张不知是何质地的黑布,系在船舷上,将整个船只罩了起来。到了船尾,奴娃回身不便,将黑布递到李落手中,急促说道:“快些系上去。”
李落接过黑布,微微有些愕然,船舷四周早已看过了许多遍,却不知道这块黑布要系在什么地方。奴娃见李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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