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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萧大王真的打算在这里死战一场?辽人大军,在这里毫无依托,燕京城据说也有内乱,宋人却已经抢了涿州,可以源源接济。这一仗,如何战,怎么战,谁愿意战?燕京的亲族子弟,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一个状况!
辽人大阵,只是爆发出巨大的喊声,这喊声却不是准备呼号着迎上去的意思,满满的都是混乱惊惶的意思!有的辽军下马准备结阵迎敌,有的却要打马向两边散开,不正面当其锋,有的胆气豪壮一点的,却翻身再度上马,准备迎着冲上去。
可是白梃兵重骑来得如此之快,借着下坡的冲力,这铁墙一般的重骑,已经扑至面前,那些披着马甲的高骏战马,长嘶着喘着粗气,已经踏进了黑压压的辽人大军当中!
对于裹在大军当中,直扑入辽军大军当中的萧言,这一刻,几乎凝固。
周遭所有一切,在一瞬间都失却了声音。他虽然被裹在大军当中,旁边还有郭蓉寸步不离,还牵着他的马缰绳,帮他控制住前进速度。他马术就那么回事,要不是郭蓉帮他控马,从山坡冲下来,自己就先得摔个人仰马翻。
在这一刻,虽然从面甲里向四下看去,只能看到一层层的铁甲,只能看到紧紧簇拥着自己的白梃兵战士。但是萧言却仿佛看到了在最前面,无数辽人士卒,已经被白梃兵踏过,践踏在马下,长矛涌动处,不知道多少辽人战士落马。这些白梃兵将士,有的已经丢矛抽刀,没头没脸的砍杀过去,借着马力,长刀过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就是一条血路!辽军惨叫着,呼喊着,跌跌撞撞的朝后挤,将自己队列践踏得更加纷乱,每个辽军,都没有反身迎敌的勇气,只想离开这些黑甲杀神远些更远些。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同样,那就是说不出的惊恐!
转瞬之间,所有声音在这一刻回到了战场上头。巨大的呼喊声音,惨叫声音,在这一刻爆发,直冲上云霄!萧言给裹在队伍里头,只是朝前,还能清晰的听见马扩的大笑声音:“痛快,痛快!这才是俺的本色!”
萧言拼命的想朝前挤,这个时候,热血除了朝上涌,再没有其他出路。三百重骑踏阵,视万千敌军有若无物。和贼老天斗气,此时看来都是儿戏。上天对谁,都是不偏不倚,这命运,只不过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自己追求的是不可能的奇迹,那么就只有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血泪,更多的辛苦,更多的牺牲!
还好有这么一群千年之前的大好男儿,追随着自己这个错过千年的穿越客,共同想将这奇迹,彻底的掌握在手中,为了这个目标,只是将自己一条性命,只是看得无足轻重!
辽军已经列好的阵列,并不厚实。后面还有人马不断的加入战场。这条薄薄的阵列,在白梃兵面前,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更不用说这些辽军,并没有白沟河那场战役中那么高昂的士气,那么充足的羽箭器械,那么多可以结阵死死抵住的步卒!
整个辽军,都被搅动,外面的想朝里面挤,里面的想朝外面逃。混杂在一起,人喊马嘶声音搅成一团,军官将领大声喝骂,却没有半点办法。白梃兵冲过之处,却毫不停留的收割着生命,砍翻了不计其数的辽人士卒。将无数人体,在马蹄下践踏成为烂泥!
转瞬之间,辽军阵列,已经被冲破!
白梃兵厚实的队形,一下就因为突破辽阵散开了一些。萧言眼中,不再只能看见那些森寒铁甲,从人马缝隙当中,就看见无数支辽军骑队,正呼喊着朝这里涌来,回头而顾,只看见一路血肉,被突破的辽军大阵,还在混乱拥挤成一团。辽人骑队,射过来的羽箭寥寥,敲在盔甲上也只是发出点响声,想撕破白梃兵的两层重甲,实在是骑弓弓力,不能办到的事情。更不用说辽军绝大多数,已经是腰间撒袋空空。
每个白梃兵衣甲之上,都满满的都是血迹,人马只是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音。刚才一次突击,将冲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速度自然减慢了下来。辽人大军,这个时候才终于恢复过来一点,从四面翻卷而来,每个辽人骑兵,都尽力催策着马力,呼喊着涌上。这个时候,结阵什么的,都用不上了,就想用人多,以一场乱战将萧言他们彻底淹没!
从上朝下望,就可以看见以白梃兵数百为圆心,外面是黑压压的辽军大队,虽然纷乱,但是却只是朝着这圆心狂暴的卷来!
辽军所部,毕竟是这个大辽最后的菁华之所在,虽然疲敝,虽然思归心切,虽然士气不振。可是在萧干未曾下令撤退回归燕京之前,也只有死战到底,绝不后退。哪怕后面继续涌来无穷无尽的宋军,也只有战。一次败于宋人之手,那不知道在燕京城下,还能不能挡住宋军了!辽国存亡,同样系于他们的身上!
马扩已经圈马回来,推开面甲朝着萧言一笑,一场厮杀,让马扩原来身上武将少有的文质彬彬味道全部不见,只剩下满满的杀气:“萧兄,如何?”
那边郭蓉已经丢开了萧言战马的缰绳,塞到萧言手里,自己抽出了两把长刀,认真的对萧言也道:“兵刃别撒手,别落马,别离开我身边!”
萧言略略一顾四下涌来的辽军,再向远处残破的易州城墙看了一眼,笑道:“如何?朝前!”
马扩大笑:“好!杀过去也罢!如果战死,萧兄记得将俺骨灰,用西军熙河军军旗包了,带上燕京城头!”
萧言也笑:“要是一起战死呢?”
马扩已经推下面甲,呼喝着将手中马槊在头顶转了一个圈子,白梃兵骑士纷纷再度催马,自然成一锋矢阵型,再度提速,不顾四面迎上的辽军,直直朝着正当其锋的辽军涌去!马扩的呼喊声音,只是在身后飘动:“九泉之下再追随萧兄而战罢!男儿一世,总有杀不尽的胡虏,人间泉下,都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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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干纵马疾驰,将马速提到了最高,他犹自觉得不够。只是猛力的踩着马刺。胯下健马,本是良驹,这个时候已经被踩得马腹鲜血淋漓,发疯一般的朝前疾驰。
身后甲士,更远处追来的契丹奚人将领,只是跟在他身后,怎么也追不上。
萧干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要燕京,还是要易州?”
涿易之行,本来是立威之举。要是轻易而退,那么反而对自己威望,是好大的折损!可是宋军前锋,已经打出了李处温已死的旗号。宋军此举,未必无因,只怕是瞅准了燕京内乱,无力支撑对着大宋的前线,才这么快的反扑而来!就算九成是假得,那一成可能性是真的,他也承受不起!耶律大石一旦稳住燕京局势,慑服内外,那么他回燕京去,也只有将大权交出,英雄事业,就化为泡影!
怎么办,怎么办?
前面突然传来了喊杀的声音,远远的直飘过来。萧干一生长于马上,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宋军铁骑,直直撞入辽军大阵当中,才会发出的厮杀呼喊之声!
他心中一动,猛的勒马站住。健马跑发了性子,只是高高人立长嘶而起,后腿撑地,猛的朝后退了几步。要不是萧干裆劲大,这一下就得落马!
宋军居然冲阵了?
这还是疑兵么?
没有大军在后,这支宋军,怎么敢冲阵?他们无非是想将自己人马在易州死死缠住,然后以大军加之,一举将这支大辽最后精锐歼灭!
宋军怎么一反常态,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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