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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后起身,慢悠悠地踱向悬挂的那只鸟笼子,里头,一只黄绿鹦鹉正幽幽打着盹。她捻起一小搓鸟食扔进食盘里。那老鹦鹉却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就又耷拉着脑袋继续打盹。她冷笑:“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哀家还没老态龙钟,这火凰营就妄图易主了。”
姚顿珠脸色立时就变了:“姑姑,你是说皇上要那个贱人祭天铸金人?”
“哼。”姚太后冷哼,“即便今日明日不铸,也不会等到哀家百年之后再铸。”
“那姑姑,我们该怎么办?”
姚太后见侄女这慌慌张张,半点沉不住气的模样,就来气:“但凡你争气点。哀家何至于操这么多心?你——”她顿住,一拂袖屏退宫人,便拷问似的目光直盯着顿珠,“你们圆房了吗?”
姚顿珠羞红了脸,支支吾吾。
姚太后震惊地看着她:“你——你们——”
姚顿珠咬唇,委屈地垂了眸:“皇上一直忙,而且总不进我的房,我也没法子。”
姚太后震怒,好半晌才平复了呼吸:“到底不是哀家生的。那玉娘呢?”
姚顿珠立时就愤恨地哼出了声:“那个老妖精素来是个缠人的。从前碍着曾经的那层身份,她不敢当众勾搭皇上,如今却是肆无忌惮了。”
姚太后缓缓踱回软榻,坐了回去:“可惜年岁渐长,那肚子也不知道争不争气。”
“姑姑!”姚顿珠愕然,紧接着很是气愤,“那个老妖精也配!”
姚太后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侄女:“若是你无法诞下子嗣,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像哀家这样。那个该死的老巫婆定下这样的规矩,生生害了哀家一生。儿子终究还是要自己生的才算数,便是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也是好的。”
姚顿珠撺掇:“姑姑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贱人。她人都回来了,却躲了起来,难不成还看不上左昭仪这个位份?”
“她自然是看不上的。”姚太后语气森冷。她挑眉:“如今,她躲在神鹰别苑里,皇上护她护得紧,连哀家都拿她没辙。”
姚顿珠绞着双手,恨得直切齿:“难不成就这么任她逍遥?”
姚太后再冷瞥一眼侄女,才幽冷地说道:“姑且再瞧瞧。”
平城的春日,来得迟,走得也快。时日,如白驹过隙,一晃已是夏日。从春花烂漫到酷暑蛙鸣,除了圣驾三天来头往返于皇宫与别苑,带来的喧嚣,芜歌的时光是静谧又清幽的。
拓跋焘当真是拿出十二分的诚心,和十二分的耐心,一点一点,愚公移山般思慕追求着心仪的女子。
芜歌眼前的白雾,似乎是被司巫扶不祸一语成谶了,当真像是心疾,只因没找到心药,就药石无灵,毫无进展了。
她身上的余毒早清了。欧阳不治其实早已没了用武之地,照理说,这老头该回宋国了。可这老头子非要偷师心一是如何给芜歌调理的,死皮赖脸地赖在了别苑。
想与心一切磋医术的,除了欧阳老头,如今又多了一位。当那日,扶不祸出现在神鹰别苑,点名要见心一时,芜歌着实是惊到了。
心一虽被逼入世,却单纯到近乎不谙世事。他并不知扶不祸是拓跋皇室的司巫,只当这个清冷如冰的黑衣女子是悬壶同道,受拓跋焘之邀,一同为芜歌治疗的。故而,他对扶不祸冰冷到近乎质问的一连串追问,浑不在意,反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不祸免不得对他另眼相看:“你就是永安侯刘子安?”
心一对自己的俗名,总感觉陌生,不由怔了怔。他点头,只随意嗯了嗯,便又捣鼓百子柜里的草药。
扶不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匈奴人,更像汉人。”永安侯府刘氏一族,是前秦匈奴王的后裔。心一明明是匈奴和鲜卑的血脉,却因服了建康的水土,看起来确实像是地地道道的南方汉人。
“众生平等,哪有匈奴和汉人之分?”心一拨着掌心里的草药闻了闻,似乎还欠了些日头,明日该翻出来再晒晒。
扶不祸闻言,不由又多看了心一几眼。
只那欧阳老头着实聒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臭小子,听说新来了一个巫医,还是个巫婆!”
扶不祸颦眉,幽幽地望向堪堪跨过门槛的老头子。
老头子初见这个一身黑衣的扶不祸,不由骇了一跳:“哎哟,竟然这么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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