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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幺!”义隆见她理智全无,一把拦腰抱住她,“冷静点!”
一个着了魔的人,还如何冷静?此时,只有遇佛杀佛,遇人杀人!芜歌扬手,抓着的那根金钗,毫不犹豫地冲义隆扎了过去。
义隆一把扣住她的腕:“小幺!”
芜歌拼命地抽手,却动弹不得,便在那个桎梏怀抱里死命挣扎起来:“我要杀了你,刘义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她嘶声重复着那个杀字,嗓子早已嘶哑,带着绝望的凄厉。她满身都是血污,墨发被朔风卷起,整个人像是从地府里爬出的修罗。
“冷静点!”义隆从没见过这样的徐芷歌。记忆里那个娇俏的女子,清高到目中无人,骄横到任性妄为。哪怕刑场自戮,她都是优雅凌傲的。而今,怀里歇斯底里的女子,每一声的嘶喊,不仅是撕扯着他的耳膜,还撕扯着他的心。
这种心疼,是绝望的,甚至比刑场还绝望。
在她再一次喊出那个杀字时,义隆愈发紧地箍她在怀,在她耳畔不停地轻喃:“冷静点,小幺,冷静点。嗯——”肩膀传来剧痛,是她死命地咬住了他的肩,企图以此挣脱他的束缚。他披着大氅,但一路赶路,穿的还是在春裳,虽没特别厚,却也不薄。也不知怀里的女子是恨得有多入骨,才能隔着那么层衣裳,都能咬得他疼痛如此。
义隆强忍着,拥她拥得愈发紧。
芜歌似乎把浑身的力气都耗费在了唇齿之间。这一路,她既累又病,如今又悲愤蚀骨,早已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力,在歇斯底里的撕咬后,竟是虚脱般昏了过去。
“小幺!”义隆一手揽住她,一手抚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可才触碰到她的脸,他便惊地缩回了手。她的脸直烫手,也不知高热多久了。
他一把抱起她,疾步走向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后,他解下肩头的大氅将怀里的人牢牢裹住:“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最近的镇子,寻个稳妥的大夫!”
“诺!”
安排妥当,义隆才抬眸,冷冷看向邱叶志。
邱叶志不慌不忙地与皇帝对视着,甚至唇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义隆移眸:“把邱叶志拿下!”
绝命崖的死士不由面面相觑,却还是立刻有人拥了上来。
“传信去北鸿,徐庆之不得有丁点损伤!”百里之外的那个仇人之子,绝对不能死了。若连徐庆之都死了,那他和小幺的仇就再无和解的可能,虽然如今,也是绝然不可能和解了。义隆不由紧紧揽住怀里的人。
义康一直都是静默地看着,一脸痴惘。
“康,徐家人的后事,你来料理。”义隆发令。
义康闻声也还是愣愣的。他是得了流放所有人越狱的消息,一早出发赶来的。途中,与皇帝的亲兵相遇,这才一同来了万鸿谷。
他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徐家人,心底涌起绝望的荒凉。他捧在心尖的女子,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却连拥她入怀,护她周全都办不到。他请旨为关中牧,皇兄虽允了,却并未给他实权。他甚至连给徐家人在流放所,安置一套单独的囚房,都办不到,更别说派兵护送他们出逃了。
他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徐家人越狱的。檀道济那个老匹夫,完全架空了他。
何其窝囊?!
义康紧攥着双拳。直到圣驾走远,连邱叶志都被押走后,他才吩咐随他而来的百余护卫:“好生收殓,带回新平。”
这一路换了马车回新平,芜歌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地昏睡着。
几贴退热药下去,都收效甚微。
哪怕入夜到了新平的府城衙门后院,她也还是没醒。秋婵替她沐浴擦身,又用暖熏为她烘着头发。
义隆毫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从秋婵手中拨过那捋湿漉漉的长发。秋婵这才惊觉主子到了,赶忙起身行礼。
义隆扬指,在唇边嘘了嘘,示意她噤声,又伸手要过那个暖熏。他挥手屏退秋婵,坐在榻前,接着为她烘发。
掌心里的青丝,像攀缠在自己的心口,缠得他有些透不上气。义隆不由轻轻呼了一口气。他看着榻上昏睡的女子,禁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
她还高热着。
义隆都记不清,这是她近来第几次发热了。他曾经不知许诺过这个女子多少虚幻的幸福。信口开河时,他全不走心,分道扬镳后,又不时追悔。可真的追回了曾经,他却也并不见得有多珍惜。
刘义隆,你真是混账。
小幺说得没错,他从不曾忘记她是仇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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