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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庆儿。”芜歌轻拍着弟弟的背,低声安慰着。许久,庆之才推开她。才一年多不见,他又长高了许多,个子已经超过姐姐了。
“所以父亲要我去平城,其实是去投奔姐姐吗?”庆之问。
芜歌点头。她抚着弟弟的肩:“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你该听父亲的话,不该擅自乱跑的。”
庆之愧疚地低了头,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兄罹难,而自己苟活。”
“可你现如今又做得了什么?”芜歌的话很残忍,一如当日父亲磨砺自己时的残忍,“你除了要我不得不腾出手来再救你一次,什么都做不到。”
庆之抬眸,红着眼睛,嘴唇颤颤。
“这次,你要听我的。跟心一走,明天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芜歌给弟弟拢了拢已经有些斑驳的貂裘袄子。
“姐姐?”
芜歌直视着弟弟的眼睛:“庆儿,你想做的,姐姐也想做。但无论如何,姐姐都要保住你,这是我答应父亲的。你想做的事,都交给姐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知道吗?”
庆之的泪又渗了出来。他抬手揩去,闷声点了点头。
心一连夜带着庆之疾驰而去。跟在身后的尾巴很多,有狼人谷的人,也有铁甲营的人,还有道也道不清来路的人。
心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甩掉那些尾巴,把庆之交到接应的火凰死士手里。
庆之绝望地看着千里冰封的故土,不得不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孤旅。他不知道姐姐还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但是,他除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嫡支这点血脉,再不能为父兄做什么了……
心一赶回菜市口时,已经临近午时。
入了正月,建康连着下了好多天的大雪。今日,也是鹅毛大雪飘飞。
不过,这样严寒的日子,建康城的百姓,却倾巢而出,只为去菜市口见证一个鼎盛家族的覆灭。
心一在人山人海里,搜寻那个素白的身影,却怎也找不到她。
而刑台上,徐家儿郎们已被齐刷刷地摁倒在地。监斩台上,甚至都支起了明黄色的华盖,皇帝今日要亲自监斩。
京兆尹檀润年站在高高的监斩台上,等着圣驾到来。
终于,在御林军和铁甲军开道下,明黄的圣撵姗姗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跪倒叩拜的声音震彻云霄。
心一随着众人跪下,冷冷地看着圣撵落停,看着龙袍加身的新帝步下步撵。
在三叩九拜的朝拜声中,义隆登上了监斩台。
徐家儿郎们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檀润年看一眼日头:“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义隆比手,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不急。”他也跟心一一样,在等那个人。
有了方才圣驾开道,黑压压的人群里,空出一条又宽又长的走道来。
终于,那条望不到尽头的走道上,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是她。
心一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努力挤到最外头。他终于看清她了。
她一身素衣,长发及腰,没裹雪裘的身影在厚厚的积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
她双手捧着一条长长的白绫,白绫被朔风卷起,呼啦啦地乱窜着。
“谁啊?”
“徐家的女眷不都被关了吗?”
“没梳妇人髻,应该不是徐家的婆娘。”
“可徐家没有这个年纪的姑娘啊。”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议论声。
芜歌的步履,不急不缓。她的目光一直牢牢胶着在刑台之上跪着的亲人身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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