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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一个庇护。诸位大人找到那柄剑之后,带回淳国,少不得封赏,这些我也都不稀罕。我只希望诸位大人那时候再把这盒子黄金给我,带我回淳国去,好好安排我后半生。没有眀昌县侯这棵大树遮阴,东6之大,又有几个人敢得罪下唐国主百里景洪?”
武士们彼此对了对眼神。
“你想要什么样的庇护?”领重新坐回桌边。
“不错,幽长吉确实是死在南淮城。天驱领的佩剑,下唐也是作为宝物收藏,我想拿固然拿不出来,淳国想要可也不容易。我既然敢来,就和各位大人站在同一条船上,这是九死一生的勾当,大家互相隐瞒只能害死自己。不如把知道的事情都摊开在桌上,彼此就算伙伴。我带各位大人去取那柄剑,一起回淳国,我要眀昌县侯上表帝都,封我一个诰命。”
“你是要……”领迟疑的看着女人,“加入我们?”
女人又掩着嘴笑了:“我一个女人,不怕你们这群虎狼,难道你们倒怕我么?我只是希望安全的离开下唐,从今以后再不用回到这里。”
她转着手里的白瓷酒杯:“其实我想离开这里,真的已经很久了,想回北方去……”
那股轻轻的淡淡的悲意又涌动起来,她的笑容渐渐失色,变得像壁画那样静默。
屋子里长久的沉寂着,***被微风压了下去,女人明丽的肌肤也变得晦暗起来,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像是一片浓墨。
“好,不过是个诰命,我在眀昌县侯的面前还算说得上话,”领终于点头,“我也知道取剑不容易,有你作同伴,或许是件好事。我们淳国风虎,从不和陌生的人联手,今天我破例一次!但是你听了我的话,再想轻易离开我们就难了。你可要想清楚!”
“清楚,这是要么富贵,要么横死的买卖,我不想好,怎么会来?”
“你想知道什么?”
“只有一件。幽长吉死了足有十四年,十四年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下落。而淳国远在北方,眀昌县侯怎么会知道这段往事?”
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问得很好!你既然知道那些劫杀幽长吉的帝都廷尉,你知不知道他们的下场?”
“下场?”
“我告诉你,之所以十四年来没有一个人问起过苍云古齿剑,是因为所有活着回到帝都的廷尉全部都被投进死狱,半年后,廷尉府把骨灰送到各家。我的父亲是那时的廷尉之一,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下狱,而是被处死在我家的门口。”
“为什么偏是他不同?”
“因为他违背了廷尉府的密令,回到帝都之后没有立刻去廷尉府报到,而是回了一次家。”
“为什么?”
“皇帝和诸侯剿杀天驱武士,长达几十年,可是把廷尉府的精锐出动数百名去劫杀一个人的事情,还从未有过。那一次是因为帝都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幽长吉联络了诸侯各国的将军和世家大族不下百人,预备联兵弑君。所以他的行动路线从中州去澜州又转向宛州,一路上不断的联系着诸国的势力。谁也没有想过天驱这样的小股叛逆竟然能够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可是上百个手握重权的将军和世家大族的家主,又不能一并斩杀,否则大局势必混乱。所以帝都的目标,只在于劫杀幽长吉一个人,可惜直到最后,不知是为了什么,廷尉们都没有得到那份依附于幽长吉的叛贼名单。我的父亲冒险回来,只是要留下一个口信。”
“口信?”
“他像是个逃犯那样冲回家里,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他说,打开青铜之门的关键是那柄剑。这句话只有我听到了,他把我抱在胸口凑在我耳边说的,然后门外一支箭射进来从背后洞穿了他,也射伤了我。廷尉府的人冲进来,把他的尸体拖走了。”
领沉默起来,也摆弄着面前的白瓷小酒杯。
“一个廷尉,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领从腰带中抠出了一个东西,沿着桌面滑给了女人。
那是一枚拉弓用的扳指,宽大而沉重。女人迟疑了一刻,拈起来端详着。指套在灯下泛着青灰色的淡淡铁光,里圈环着古老晦涩的铭文,外面则是一头展开双翼的飞鹰。
“因为他是一个天驱,”领的笑声变得冷涩,“一个藏在廷尉府的天驱。这个愚蠢的人,居然一直想为天驱做些事情,可是他没有什么本事,没法像幽长吉那样当一个英雄,他就只有牺牲他自己去留下这个天驱的秘密。”
女人**着指套,带着些许轻蔑的笑意:“持有这个指套的人,都该是天驱的武士。你到底是眀昌县侯的属下,还是带着天驱的使命?”
“天驱?”领摇头,“我只知道那是我愚蠢的父亲。他为了那个团体的使命,让我和我的母亲一生颠沛流离,让我的母亲从一个尊贵的夫人沦落到为人洗衣做饭为生,让我在别人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这个破烂的指套值几个钱?就让他疯成那样?不过我一直都留着它,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对我有用。我这次来,就是奉了眀昌县侯的亲笔密令,只要带回苍云古齿剑,我可以封一个子爵,你要的一个诰命身份还不简单?”
他唇边拉出一丝笑容,斜斜的瞥着女人,伸手压在她柔软的手上,揉着她指节上圆润的小窝:“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我看你生得也不错,你嫁给我,自然就有诰命的身份。你带我们取到剑,我保你一生。”
女人并不避开,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捂着嘴笑,却遮不住莹白如玉的牙齿:“我?我都老了,将军正当盛年,还要娶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么?”
领忽的沉默。他再次去仔细的打量这个女人,惊讶地现自己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的年纪,看容貌,她像是十**岁绝色的少女,可是看眼睛,却又太多的东西藏在里面,看进去就仿佛陷入了潭水。
他克制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我们的来意我已经说透了。大家同在一条船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去取剑的办法了吧?不过,如果你只是虚言诓骗我们……”
“虚言?”女人笑,“整个南淮城,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柄剑的所在了。”
她忽然甩脱了领的手,摊开掌心,掌心里赫然是两枚指套:“将军给我看了你的指套,将军再看看我这枚,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领迟疑着拈起两枚指套。就着***细细的打量。看起来它们全无差别,像是同一炉铁水铸造出来的,表面都有岁月侵蚀的痕迹,像是多年之前的古物。他翻来覆去的看,目光忽然落在指套内圈的铭文上。
他的心跳得仿佛锤子在里面重重的轰击。
他是天驱的后裔,知道这些指套的内圈都是古老的金文“铁甲依然在”五个字。可是女子递来的这枚却完全不同,那是一行十六个字:“北辰之神,穹隆之帝,其熠其煌,无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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