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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让府上仆役去安顿王辅谧一行人的车马后,李懿白三人带着他们一起从侧门走入剑池,只是在一块巨如小山的春神湖石之前,双方分道扬镳,李懿白带着宋庭鹭往右行去。
那名管事突然一拍额头,停步转身再度抱拳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介绍自己,我姓宋,我们剑池无论本家外姓,都习惯喊我宋二,你们喊我宋二叔即可,若是觉得亏了,喊声宋二哥也挺好。”
王辅谧刘婉清异口同声称呼道:“宋二叔。”
而韦高巍叶庚两人也几乎同时喊道:“宋二哥。”
叶庚满脸得意,嬉皮笑脸道:“王大哥,婉清姐,这下子你们就要低我一个辈分喽!”
叶妍扯过口无遮拦的弟弟的袖子,她没有瞪眼,没有怒斥,只有矜持含蓄的微微一笑。
不曾想少年噤若寒蝉,赶紧面对那位剑池男子鞠躬作揖道:“叶庚拜见宋二叔!”
人至中年、眼角已经遮不住鱼尾纹的宋二叔眯眼笑着摆手,那份从眉眼荡漾开来的温暖笑意,就像洒在剑池池水上的秋日阳光。世间女子,大概十之八-九都会觉得这是一位温柔可亲的男人。
只说眼前,刘婉清,叶妍,魏小霜,三位身份迥异的年轻女子,便都对这位“身份卑微”的剑池男人好感渐增。
一路向北,穿廊过栋之后,步入一座庭院,再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径,最终绕过一堵影壁,视野豁然开朗,向前五百步,空无一物,依稀可见,尽头处唯有一座池水。
宋二叔脚步放缓,微笑轻声道:“再往前便是我宋氏的根基所在了,各位不用紧张,往简单了说,就是一座池水而已。到了池畔,只要不去攀爬那两座石崖,其它一切随意。”
兴许是被宋二叔的随意情绪所感染,韦高巍等人先是面面相觑,之后相视一笑,都发现对方的那种如释重负。
东越剑池的剑池,如一弯弧月,长约百步,深约数丈,故而无法见底,最奇之处,在于池水颜色与四季天气相呼应。
月牙两端各有石崖耸立对峙,高三丈,如两尊银甲门神护卫一位绿裳佳人。石崖又各有摩崖石刻,左边刻有“一家之学即天下剑学”的祖训,后世不敢也不宜在此有任何附和或是质疑,故而九字虽巨,依然显得孤苦无依,而右边石崖之上就远远不是这般枯燥乏味的景象了,除去最为引人注目的“别有洞天”四个古朴篆字,还有“天上大风”、“神韵内藏,雷雨倒泻”在内二十余条石刻,密密麻麻,多是各朝各代莅临此地的书法大家,兴之所至挥毫写就。其中又以大奉王朝末年李长兴的一个“来去”两字,最为玄奇,李长兴既是国之栋梁的中枢重臣,又是有“李嶙峋”美誉的书法巨匠,更重要此人还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武道宗师,世人皆知李长兴字体一般都显得瘦骨嶙峋,勾画极沉,不知为何,此处“来去”二字竟是尤为瑰丽丰腴,也成了书坛数百年来一桩未解的奇案。这些石刻,加上石崖本身饱受风吹日晒天然形成的石筋,横竖斜挂,杂乱无章,如一幅天人妙手偶得的草书,古韵悠长。
宋二叔将那些剑池典故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就连性子急躁的少年叶庚都听得聚精会神。
剑池南岸有样式质朴的石桌石凳,显而易见,在此不管是主人独自静心悟剑,还是迎客饮茶喝酒,无论春风夏雨秋日冬雪,都是世间头等的好去处。
一张石桌,东南西各一条石凳。
宋二叔先是打趣说我们宋家开宗立派数百年,仅是这桌凳就有三百来年的悠久历史了,原本北边还有条凳子,据说是给那位订立一品四境界的陆地神仙给坐碎了。还说可别小瞧这些石凳模样粗陋,却招待过不少武道宗师,只说春秋之中,就有东越驸马爷王遂,大楚国师李密等人,当然更有那位春秋剑甲李淳罡,之后也有北去太安城途中特意到此一坐的大官子曹长卿,以及归隐之前专程造访剑池的吴家剑冢老家主。
因此当宋二叔笑着让这些人落座休息的时候,这些年轻江湖人哪里敢把屁股落在石凳上。
脑子里想法颇为羚羊挂角的叶庚喃喃自语道:“我要是能搬这么一条凳子回家就发了……”
宋二叔忍俊不禁道:“你小子要是真能偷走,也算本事,不过在二叔我眼皮子底下,就莫要行此事了。”
韦高巍感慨万分道:“江湖盛传世间有三处最宜明心悟道,一处是武当山洗象池,一处是徽山大雪坪,再就是这里了。”
宋二叔双手叠放在腹部,微微仰头,略带唏嘘道:“遥想当年及冠远游,也曾去过那两处,只是当时光景也就一般,并无丝毫出奇,世事无常,不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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