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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曲尺探出头,见付荣也跟着下车了。
这趟出门,付荣又换了一张中年人的脸,改变了一个新的身份,跟个宅院管事似的,戴着一顶方帽,穿了件蓝染儒衫,身型不胖不瘦。
总体而言,中规中矩,不太出众。
付荣曾跟她闲聊时说过,易容术啊,讲究的是一个协调融合,而太过出众的脸跟太过丑陋的脸,都容易在一個人身上产生偏差。
比如太美的脸,却有一副太过粗犷的嗓子,这不协调。
太过丑陋的脸,又拥有一副曼妙的身躯,这不和谐。
当然,这世上自然有这样的人,但易容之时,却要避免引起别人一些不必要的怀疑,进而细致观察。
所以,日常付荣易容,都喜欢扮演一些样貌寻常,泯然众矣,没有什么记忆特点,这令他比较有安全感。
他赶到王泽邦的旁边,脸上一派和气笑呵呵,跟王泽邦的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却没能将局势逆转过来。
一旦确认他们是来自邺国车队,并且还是来参加这一次盛大的霁春匠工会,店家顿时就不乐意招待了。
但碍于对方人数多,个个瞧着不像善茬,店家倒没有像之前一样嚣张撵人,而是故意拿各种借口来婉拒他们入住。
无论王泽邦如何怒言质问,付荣如何好言相说,那店家就是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肯接客入住。
这不就是仗着自己在雍春是地头蛇,笃定他们再恼火也不敢闹事。
见前方僵持不下,牧高义将后脑勺一仰,惨兮兮道:“咱们不会真要流落街头吧。”
郑曲尺倒无所谓,她身强体壮,也不是一个贪图享乐之人,她在哪儿都能窝宿一晚。
她扫过前面的马车,宇文晟倚靠在车窗边,他撩起布幔,露出半张殊色绝丽的侧脸。
出门在外,他并没有穿戴他那一身标志性的装扮。
他如今仿佛成为了一开始与她相识的“柳风眠”,墨发以素简雅致的玉簪束起,柔顺披散于背后,眼睛处以薄软的青纱覆遮,他唇瓣略微干躁,与以往那润泽鲜红的唇色不同,稍嫌憔悴。
她的手,不自主地按了按胸襟处,她之前在廖军医那里讨来的药,这一路上一直没机会给他。
而他这几天,也没特意来找她。
她觉着,有那么多人在车上照顾着他,他若抱恙只怕早就闹得人仰马翻了吧,想来他的伤情应该有所好转……
他或许是察觉到她这边的视线,转眸瞥了过来,正正对上了她那一双怔忡的浅褐眼眸。
他眸底如幽池不掠浮光,眉头微微颦起,双唇亦随之抿紧,似克制不住一般,偏过头握拳遮口,几声低哑嘶声的咳嗽传来。
……该不会他的伤情没好转,还加重了吧?
她其实不大会特意关注他的事情,但好像他总把自己搞得病恹恹地跑她面前喊“痛”。
她收回视线。
又看向金兴客栈那边。
她突然捶了一下脑袋,引起了牧高义他们的注意。
“阿青,你怎么了?干嘛要敲自己脑袋?”
“头痛吗?”
“不是,我只是想拍死我脑子某些危险的想法。”
两人听完,却一头雾水。
“哈?阿青,你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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