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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只红漆箱笼罗列在院中,竹席上散放着十几个包袱,还有镜台、屏风、桌椅。箱笼打开,里面装着瓷器摆设、挂饰锦盒、绫罗绸缎和首饰珠宝。
听贺妈妈说许氏共给她准备了六十四抬嫁妆、一个田庄,合计两千两银子,另外洛老太太再贴补一千两现银,这是齐国公府嫁女的嫁妆标准,不分嫡庶。至于嫡女,当家主母要贴补就用自己的嫁妆和私房钱。
笼统估计,这笔嫁妆大概价值三千两银子,相当于她前世的两三百万,日常使用的头面首饰、衣衫饰物和胭脂水粉还不计算在内,可以说相当丰厚了。
因明珏年幼且出嫁较急,嫁妆准备得也匆忙,除了以前备下和当即采买的物品,还有一部分是从五小姐的嫁妆里匀出来的。洛老太太知道许氏会在明珏的嫁妆里玩猫腻,另外给了她八间旺铺,是洛老太太的私房,不算在嫁妆之中。
嫁妆都由陪房家人打理,管事妈妈监管,记两本账。替明珏打理嫁妆的是翠黛的哥嫂和青竹的父母,统称肖振保一家。翠黛卖主求荣,投靠了洪姨娘,青竹又是让人摸不透的聪明人,早该换掉他们了,却因种种原因一直拖延。
“太太惊动这么多人来查看我的嫁妆,不知道嫁妆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不清楚吗?你们洛家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明珏摇头冷笑,说:“要不要脸面不是看嫁妆多少,也不是凭谁一句话。”
瞥到翠黛打扮得花枝招展,混在人群中看热闹,明珏暗自冷哼。白夫人揪住嫁妆的把柄,肯定跟打理嫁妆的陪房家人脱不了干系,有人要看热闹,她就让热闹更加精彩。既然动心计、使阴谋,那就看看谁更阴险,谁更会胡搅蛮缠。
“紫竹,去传话,让苏嬷嬷和田妈妈带嫁妆单子和账册马上到荣威院。”
“是,二奶奶。”
明珏端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口,不动声色,心里却没有底气。许氏怨恨洛老太太把她嫁到平北侯府,没让五小姐嫁,在嫁妆里做手脚是众人心知肚名的事。箱笼装的什么物件,她不得而知,也没有周全的应对之策。
“把嫁妆单子和聘礼单子都拿过来,把箱笼里的东西全部摆列出来。”
白夫人把嫁妆单子递给徐氏、聘礼单子给了小白氏,又让管事婆子和媳妇清点箱笼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做记录,然后和嫁妆单子比对。
“聘礼共八类,分别是缭绫轻锦十二匹、赤金镶红蓝宝石项圈十个、赤金缕丝龙凤手镯十六对、深海夜光南珠二十八颗、翡翠镶珍珠琉璃碗两套、三尺高珊瑚镶龙珠摆设一对、古雕龙凤呈祥汉白玉挂饰一对、十六扇紫檀硝石镂空雕花草屏风一架,价值白银八千两,另外还有三千两现银,合计共一万一千两。”
小白氏念完聘礼单子,人群中响起长短不一的唏嘘声,经久不绝。别说平北侯娶填房,就是皇子娶正妃,这样的聘礼也足以拿出手了。
明珏心虚又心痛,聘一根没长熟的豆芽菜,竟花费了一万一千两银子的聘礼,何况她还是来避难的,万里挑一的吉祥数字,可见萧怀逸没半点轻视她的意思。而洛家满打满算只有三千两的嫁妆,相差悬珠,她能不心虚吗?
这么多珍稀宝贝都被许氏截留,据为己有,一件也没落到她手里,最后都被抄走了,三千两白花花的现银也打了水漂,连声响都没有,换做谁能不心痛?
徐氏嘴角挑起阴沉的笑容,说:“嫁妆单子上写的物件琐碎繁多,念起来太麻烦,不如一件一件比对,总不过三千两银子的东西,不难清点。”
人群中又响起一片饱含嘲弄轻蔑的唏嘘声,众人投向明珏的目光都变成了五颜六色。任明珏皮厚如斯,也不由低下头,心如刀绞,脸如火烧。
“一万多两银子的聘礼,三千两银子的嫁妆,洛家好厚的脸皮,也不怕成为京城名门的笑柄。”白迎芷换了一套衣服,去而复返,看向明珏的目光饱含轻蔑与愤恨,“还好洛家获罪抄家,被赶出京城,否则也无法在京城立足。”
白迎芷所言不虚,公爵庶女嫁做侯爵正妻,本身就是高攀,嫁妆和聘礼相差悬殊,纵使洛家不获罪败落,也会沦为京城豪门的笑柄。本尊那嫡母就是拼着丢一个家族的脸面也不让她在侯府有好日子过,真是敢作敢为。
白夫人之所以要把嫁妆的事公布于众,就是想杀杀明珏的威风,让她无法面对萧家上下这一双双势利眼,在京城贵人圈子里也无法抬头做人。做为庶出女,很难与嫡母抗衡,嫁妆少不是她的错,却要让她承受因此带来的恶果。
“依白姑娘之见,有丰厚的嫁妆就不用仰人鼻息?就能在京城立足?如果嫁一个屑小之辈,就是有一座金山当嫁妆,恐怕也无法抬头做人。嫁给一品侯,就算一文钱的嫁妆也没有,侯爷不嫌弃,别人说破天不也是空谈吗?”
萧怀逸现在不只嫌弃她,而且对她萌生敌意,她这样说只是想出口恶气。果不其然,白迎芷气得咬牙切齿,看象明珏的目光好象一台粉碎机,随时都想让她粉身碎骨。明珏目的达成,即使心里空落难安,脸上仍流露出悠哉笑意。
白迎芷重哼一声,靠近明珏,冷声说:“我不会让你好受,走着瞧。”
今天她跟白迎芷彻底撕破脸,也无需再客气伪装,冤有头,债有主,也该让白迎芷付出代价了。侯门深院,强敌环绕,以后的路更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明珏摇头冷笑,说:“随时恭候。”
苏嬷嬷和田妈妈赶来,看到此种情景,苏嬷嬷拿出嫁妆单子和账册,一言不发,表情沉默镇定。田妈妈满脸惊慌,嘴里嚅嗫叨念,连目光都透着颤抖。
“除去二奶奶平时穿戴的衣衫饰物、头面首饰,屋里摆放的床榻家具,床上的被褥枕席和一些摆设挂饰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库房里还有十二包帘帏帐幔、两架围屏、两架炕屏、四面镜台和一整套正屋摆放使用的家具。”
苏嬷嬷把嫁妆单子和账册递给明珏,又说:“箱笼共有四十八只,里装着五套瓷器摆件,六十匹绫罗锦缎,八十套四季衣服,纯金、纯银头面首饰各八套,金银簪子各二十只,镶红蓝宝石金步摇各十六只,各式金银手镯各十对,各式戒指一盒,各式项圈项链共十八只,各式翡翠钗环和花钿共六十只。”
明珏难掩脸上的惊诧,心里欣喜不已,原来她的私房也不少,都是金的、银的、玉的、翡翠的,也值不少钱呢。到底是公爵之门,家底丰厚,可这些让她咋舌的东西才值一千多两,百年侯爵之门又是何等富贵?
“打开,一件一件清查。”
“慢着。”苏嬷嬷拿过嫁妆单子和账册,“太太别怪老奴眼皮子浅、见识短,查验难免人多手杂,要是最后对不上账,老奴没法跟二奶奶交待。”
没等白夫人说话,白迎芷看了明珏一眼,说:“名门旺族的奴才都见过世面,不会拿破铜烂铁当宝贝,不象有些人,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苏嬷嬷刚想开口反驳,被明珏制止了。白夫人大张旗鼓清点她的嫁妆,白迎芷又把话说得那么绝对,显然她们已经知道嫁妆里的猫腻了。
“太太,您看看二奶奶的嫁妆衣服。”
八十套四季衣服共装了六箱,几个婆子拿出衣服,全部摆列开。不只明珏惊呆了,苏嬷嬷和紫竹等人也瞪大眼睛,田妈妈吓得浑身发抖。
每箱衣服只有上面两三件用料优良、做工精细,压在里面的衣服用料都是软棉葛纱,做工更是粗陋不堪,有的用料稍好,却剪得乱七八糟。六箱衣服,嫁妆单子上写着八十套,能拿出来穿的也就是十几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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