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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等我,之后我的事,也同你无关。”陆曈说得很平静,“你我本是萍水相逢过路人,共行一段路缘分到头,当好聚好散。”
银筝眼眶顿时红了:“奴家的命是姑娘救的……”
“这一年来你的帮忙已将救命之恩还清,无需背负此债。”
银筝咬唇,有些挣扎:“姑娘是要赶我走吗?”
陆曈没说话。
银筝望着眼前人。
女子坐在床前,神色冷淡,灯色也不能将她姣好眉眼渡上一层暖意,从银筝认识陆曈开始,陆曈似乎就是一直如此,永远与人保持着这份疏离距离。
但银筝知道,陆曈并非冷情之人。冷情之人不会从阴冷森然的乱坟岗将她背回山上,冷情之人也不会悉心照料自己伤痛,为自己一一调配膏药涂抹——那具连鸨母都嫌弃的身体。
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烟花女子的身份而低看自己,反而耐心至极。
银筝不是傻子,心中清楚陆曈之所以说得这般凉薄,是因为怕连累耽误自己。所谓要赶她走,也是希望她能不为恩情自缚。
只是心中清楚是一回事,听起来伤人又是一回事。
银筝垂下头,低低“嗯”了一声,站起身低声道:“我知道了。”
她起身,就要出去,才走到门边,就被陆曈叫住。
银筝眼中一喜,这是改变主意了?
她回头,就见陆曈走到她面前,把手中沉甸甸的匣子塞进怀里:“银子忘了。”
银筝:“……”
她抱着匣子,有些着恼地轻跺一下脚,转身出去了。
银筝走后,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床上还摊着收到一半的包袱,陆曈走到床边,把未收完的衣裳叠好装起。
银筝很细心,除了里衣鞋袜外,连不同色同样的绒花和绢帕都做了十来朵,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在昏暗里异常艳丽,热热闹闹挤在人眼前。
屋中反而更冷寂了。
陆曈垂眸盯着那些绒花看了许久,才慢慢伸手,把那些绒花细心一朵朵收进行囊。
她又起身走到桌前,把刚刚银筝说青枫送来的盒子拿到灯下。
“哒”的一声,盒盖被打开。
借着幽暗烛光,四只巴掌大的瓷罐并列放在木盒里,陆曈拿起一只,指尖摩挲至罐底处似有凹痕,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隐秘的姓氏。
四只瓷罐皆刻上姓氏。
陆曈握着瓷罐的手紧了紧。
裴云暎没有食言,果如他所说的那般,替她重新寻来家人的坟土。
不过……
屋里小佛橱处空空如也,自那只白瓷观音打碎后,陆曈没有再买新的观音像供奉。她即将离开这里,今后也无需在此地继续上香了。
西街算卦的何瞎子为她解的那只卦签上写:棋逢敌手要藏机,黑白盘中未觉时。其中杀伐荆棘,恐生异变。
她并不畏惧,只因无论她去往何地,家人们总会陪在她身边。
盛京春夜,街鼓初残,离离轻风吹散寒意。
女子低头,指间温柔拂过冰凉瓷罐,神情依恋不舍,仿佛即将离家的游子临行前聆听亲人叮嘱,眉眼都是安宁。
“爹、娘、姐姐、二哥放心。”她认真地、仿佛承诺般,一字一句回答。
“我会好好‘谋’的。”
上卷·花时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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