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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此时,面对着如此混乱的局势,身为官家遣到襄州的近臣要员,难道要放任不管吗?万一闹出乱子,全城火拼,造成杀伤无数,还要连累周边无辜,他林景默于心何忍?
再说了,身侧一个如此卑劣的‘队友’,难道不需要约束吗?可约束就能约束的住?
一旦约束不住,让这个军头肆意作为起来,他林景默须不止是于心不忍的问题了,要一起担责任的?
区区一城,都这么艰难,那官家对上事实上陷入到混乱形态的整个天下又该多难?
“你且过来。”
想到这里,小林学士按下对官家感慨与敬服,却是决心要担起责任来了。“若让你去做,你准备如何去做?”
王俊原准备跺脚离去的,此时闻言却是不由大喜,转身过来说了一番计较。
小林学士听完之后,也是一时不解,却并不做遮掩,反而只学着官家腔调说了几句话:“我须不懂军事,也无意干涉,但有两事你须与我,才能去做!”
“愿听学士吩咐!”王俊惊喜之下干脆就在院中不顾地湿,直接叩首以对。
“这第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计划必须确实妥当,才能去做。”小林学士肃容相对。“否则反而贻误大局!”
“这是自然。”
“第二条,我知道你是想在官家身前立功,但若如此,我便在此重重提醒你,官家素来讲究军纪,此时他就在江北,一旦事成自然会引御营大军突然临城,你须严格约束军纪,控制城防,事成之后不可使城中生乱。。。。。。否则有罪无功!”
“俺懂得其中利害!便是做贼时也须不能偷官府,襄阳这城池离南阳这般近,俺如何敢让儿郎们肆意作为?若林学士不信俺,俺这就立个誓言。。。。。。”王俊几乎便要发誓赌咒,但眼见着小林学士说完话便兀自拎起书本离去,也是无奈。
不过不管如何了,既然得了应许,早就按捺不住的王俊却是即刻行动起来,再无迟滞。而当日晚间,万事俱备的他更是主动来到许多人根本避之不及的襄阳城州府署衙,然后求见自己的恩主范琼。
身为城中掌握军权的大将,又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范琼便是再混沌,也没理由不见。
故此,须臾片刻,这位穿着绸布衣服的王统制便赤手空拳来到了后堂。
然而出乎意料,王俊来到后堂,既没有看到一个不成样子的醉汉,也没有看到满地狼藉之态,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统制甚至觉得这位‘范太尉’身上的味道都少了许多。。。。。。这让他颇为惊惶,以至于一入门便赶紧叩首于地。
当然了,在堂中跪地叩首之后,起身落座,迎上范琼那近乎于赤红的双目后,王俊还是微微安心了不少。
“豁子不去安心守城,如何来我这里?”盔甲明亮、姿态齐整的范琼一张口,也只是稍显嘶哑。
“回禀太尉,俺正是为城防的事情来的。”且说,王俊也是见惯大场面的,知道所谓策略便是要单刀直入,绝不可求什么万全,便干脆照着原计划直接开口了。“太尉,不瞒你说,城中快不稳了,再这么下去,老韩那边不知道咋回事,我领着的西城肯定撑不住!”
范琼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相对:“难得你还知道来告诉我。”
“俺一身荣华富贵都是太尉给的,别人不来俺也得来。”王俊裹着身上的绸缎袍子正色言道。“不过这次过来不光是城里的事情,城里的事情太尉必然还是知道,俺是听人说,渡口那里太尉派的牙兵居然也有些不稳。。。。。。太尉,俺不是来做小人的,照理说牙兵绝对可靠,但他们在渡口须有三个短处,一个是不能入城,心自然野;一个是没有大将领着,几个牙将各自为阵,一个坏了,整个江防就都坏了;还有一个,却是在那边须整日都能看到官家龙纛后,几日看下来,基本上便没了战心!要俺说,只怕过两日水势下去,官家一渡河他们几个崽子便能直接降了。”
“你说的这个道理太对了,我也是信的。”
范琼听完之后一声叹气,然后一手以肘部撑住桌案继而托住颌下,似乎若有所思,另一只手却偷偷在案下扶住了刀把。“可若是如此,你又觉得该如何应对眼下绝境呢?”
“官家不愿意赦免太尉,降是不能降的。”王俊在侧边案后坐着,抄手亮在案上,对答自如,俨然没注意到对方动作。“不过太尉觉得能不能走呢?扔下襄阳和大部分兵马,俺们这些心腹保着太尉和太尉家小去荆湖投奔钟相?那是个有野心的,一面均贫富,一面又想称楚王。”
“不能去。”范琼放下刀把,愈发叹气。“这事我也想过的,且不说咱们离了城池和兵马什么都不是,也不说一路上还有马伸阻断去路,便是真能到荆湖那边也没出路!”
“咋说?”
“你莫忘了,那边除了钟相外,还有跟咱们有杀兄之仇的李孝义,而钟相这个人就跟豁子你说的一般,是个有野心想称孤道寡的。。。。。。我问你,李孝义尚有五六千人,咱们几百人甚至几十个人逃过去,你若是钟相,你是留着咱们跟李孝义不死不休,还是拿咱们去跟李孝义卖好,看看能不能李孝义的兵马?”
“太尉说的对,是这个道理。”王俊也跟着叹起了气。“可若是如此,咱们便只能撑一日是一日了。。。。。。太尉,牙兵放到城外,没大将领着自然不稳,而且城内也不稳,要俺说,不如将他们调回来吧?你放在身前既管住了他们,也能稳住城防!”
“道理是对的,但汉江就不管了吗?”范琼还是摇头。“让赵官家白白渡过江来,怕是更不稳当。”
“我受太尉大恩,愿意出去给太尉守着汉江,拼了命也要替太尉拦住赵官家!”王俊趁机下跪,俨然图穷匕见。
范琼微微一怔,又在案下摸住了刀把。
“眼下这个情形,太尉若信不过俺,俺也无话可说,但俺绝对是一片真心。”王俊趴在地上,却抬着头继续侃侃而对,毫无迟滞。“大不了俺把自己家小都送到州府这里来。。。。。。只要能保住太尉,啥啥都值了!”
范琼微微一笑,却是抬手相对:“不是信不过你豁子,而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此番作为有没有用。。。。。。你且回去,让我想想。”
王俊不再多言,直接在硬邦邦的堂上石板上叩了三个头,便直接出去了。
而出的门来,此人马不停蹄回到府中,也不去后院见林学士,便在前院披甲,然后直接坐在又淅沥沥出现的细雨中静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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