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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监管着城外的菜园子,又到碾子镇去看了运输队的训练,更多时间便是查五虎堂卖药的情况,计划着能建立购买联系,和建立运输通道一样,建立一个相对可靠的购买渠道,既是不能满足购买需求,起码能购买一定的量,能救那些急需救命的战士。药肯定要贵一些,那就是搞钱的事了,这就看他的能耐了,他倒不愁。关键是要源源不断的买到药品,供应前线医院使用。
然而,他的计划显然不切实际,别说建立可靠的购买渠道,就是购买的门道他都摸不着。他跑了五家大烟馆,五家赌场,认真的观察,耐心的蹲守,问了几十个他觉得会干这一行的人,人家要么不理他,要么不耐烦的“去去去!”的撵他走,丝毫没有要和他做生意的意思。别说介绍,引见了,甚至他想问一问,拉一拉这方面的情况人家都不愿意。他好不纳闷,原来以为这是一个市场,应该有很多人做这一生意,最起码有人知道,他打问,应该有应答的。可这些人都讳莫如深,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他知道黑市是神秘的,但没想到是这样,直接就是隔绝的,感觉像一堵墙一样,把他挡在外面。他也知道药品是日本人严厉管制的,所以他不去药店买药,而是要到这黑市来。他更知道像盘尼西林,磺胺这些消炎药,都是各武装势力治疗枪伤创伤的救命药,如果倒卖被日本人发现,都是要命的。所以黑帮也是偷偷摸摸在做,那也是有人在做,他为什么就找不到做的人呢?他是不知道药品生意是黑帮高层严格控制的,有自己的秘密渠道,就这样垄断而获取暴利,哪能来个人打问就敢和你做生意。
苏阳不禁陷入了迷茫,不由更佩服牺牲的地下党的同志,不仅找到了购买渠道,还多次完成交易,虽然量很少,还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毕竟比他要强,他连续几天,连门道都找不到,真是自惭形秽。这时,他更理解市委的同志,对为买药牺牲的同志的调查没有进展了,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啊。
可来省城本来就是不可为而为之,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穷尽脑汁的思考着。药品黑市是存在的,黑市卖消炎药也是事实,这一点地下党已经证明多次了,毋庸置疑,只是他不知道门路而已。那么怎样才能找到呢?关键的还是控制黑市的黑帮,不知谁在卖药,不知谁愿意和他做药品生意。这就要了解和掌握黑帮内部情况,就必须切入黑帮,剥开来才能看到。怎样才能切入黑帮,这些都是黑帮的产业,当然都是黑帮的人,可就这样问显然是问不出来的,必须采取一定的手段了,要用战争的手段的话,就是抓一个舌头了。
他定下心神,便去执行。要在战场上抓个舌头很容易,问完话要么宰了,要么放了。可在这里就不能那么随意了。他又进入一家赌场观察、蹲守,发现二楼一间屋子有赌场的人进出,而且进出的人都是赌场的小头目,他判断这里应该是黑帮的一个头目,于是上前敲门。屋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喊声:“进来。”
苏阳推门而入,不及窥视屋里的情况,一眼可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躺在沙发上,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旗袍开叉很高,都能看见屁股蛋子了,露着白晃晃的大长腿。苏阳进来时,她们停止了调情,都扭头看着苏阳。男的倒着往起翘着头,厉声问:“你谁啊?”
苏阳也觉的唐突了,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有些不堪入目,让他脸红心跳的,但他还是镇定的问:“掌柜的,我想买几支盘尼西林,哪里。。。。。。”
男人不等苏阳说完,就暴怒的大喊:“滚!妈的!”接着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枪。苏阳识趣的在他摸到枪前退了出来。这不只是苏阳唐突了,其他小头目进去时,应该也是这种场景,而且苏阳进去是被允许的。可见这个男人并不忌讳别人看到他们调情,只是苏阳是陌生人,提到买药的事了,使他暴怒了。苏阳直觉这小子肯定知道药品交易的内幕,只是不愿提及或不愿与苏阳打交道。苏阳决定就从这小子开始切入黑帮。
那个女人五点多就走了,不知是情妇还是妓女,苏阳对她没兴趣,也没多关注。男的直到九点过才离开,他竟然骑摩托车,带着一个帆布袋子,看他的动作帆布袋子很沉,应该装的是大洋,他骑着摩托车一溜烟的往西去了。
这时候大街上黑影幢幢,行人稀少,更不见车辆,摩托车过去惊天动地的。苏阳在后面追着。摩托车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往北拐了,便没影了。
苏阳也拐到北面的街道,早不见人影了,本打算放弃,等明天在这里等,应该就能追上了。忽然,他鼻子还能嗅到摩托车的尾气味,于是,他又循着味道往前追了有两里地,实在嗅不到摩托车的尾气味了,便在街道两面搜寻摩托车,终于在一栋别墅的院子看到一辆摩托车。这个时代,自行车都是稀罕物,摩托车更是稀罕,能骑摩托车的没多少人。苏阳直接锁定这栋别墅。
别墅坐北朝南,但院子大门却是朝东。门口有门房,一个穿黑衣服,头戴礼帽的人在门口晃荡着。别墅不算大,也就两层,但比李晴的别墅要大上一圈,黑黢黢的,只有二楼亮着灯。
苏阳从侧边的胡同绕到后院,带上头套和手套,一跃扒住墙头,伸头观察,院子里没有人巡逻。他翻身进了院子,迅速到楼前,贴着墙壁,到了亮灯的窗户下,一跃扒住二层的窗台沿,伸头从窗帘缝里观察着。
这是一间大屋子,窗前一张写字桌,里面还摆着沙发和柜子,博古架。屋里有四个人,刚才那个男的,还有三个女的。女的年龄都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其中两个穿着同样的青色对襟盘扣上衣,显然是佣人或保镖之类的在私人家庭服务的。另一个坐在桌前,看上身穿的应该是旗袍,花色鲜艳,人也非常漂亮,显然是这里的主子。一个穿青衣的女的和那个男的正在往一个盘子里清点和整理着大洋。那个穿旗袍的女的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册账本,不时记录着。另一个穿青衣的女的站在桌边,看着她。大洋整理完毕,那个穿青衣的女的端着大洋进东面的套间去了。
男的一脸殷勤的对坐在桌前的女的说:“五夫人,今天还遇到一桩怪事。”
五夫人饶有兴趣的问:“什么事?”
男的说:“一个不认识的小子,突然就闯进我的办公室,打问买盘尼西林。我二话没说,就把他给骂出去了。”
五夫人说:“你做得对,私下里可不要碰那东西。我们堂里除了二虎,其他四虎都不许碰,何况你们。要记住傅二驹的教训,让老爷子知道了,那真会扒皮抽筋的。”
男的说:“傅二驹也是自己作死,卖给谁不好,偏偏卖给共产党。”
五夫人说:“傅二驹那也是想卖个好价钱。”
男的说:“是啊,傅二驹小子也真有本事,都能从二爷那里搞出来。”
五夫人说:“那还不是监守自盗,私自昧下的。少了,一次两次别人不知道,多了,时间长了,终要被发现的。谁也不是傻子。”
男的说:“是啊是啊,他太贪心了。”
五夫人打了个哈欠,说:“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们也该歇着了。”
“好的!好的!”男的又瞟了几眼五夫人,才转身出去了。
一个穿青衣的女的跟着去把门关了,说:“这个范宇清每次来都是这样撩一个话题说个没完。”
五夫人说:“男人们不都是这个德行,都是偷腥的猫,咱们三个大腥物,满屋子骚味,他自然拔不动腿。”
穿青衣的女的说:“我们可入不了他的法眼。他还是馋夫人的身子,要不告诉老爷,狠狠教训一下他,竟敢窥探夫人,真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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