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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苗苗拉住李梅的胳膊,说:“姐姐,我说过我哥哥有钱,你说多少钱,让我哥哥掏。”
李梅看着她天真的样子,不无溺爱的拍了拍她的脸,说:“小傻瓜,我说,我说一百块钱,你哥哥能掏吗!”
“能!”苏阳二话没说,又掏出一百块大洋,给李梅,说:“姐说多少就多少。”
李梅一下怔住了。看苏阳也不傻,怎么她说多少钱就真给,难道有什么目的?可看着也就十几岁,淳朴的不能再淳朴了,还带着个傻傻的妹妹,能有什么目的?她无法准确判断,但直觉生不起一点戒备之心。关键是他怎么会这么有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看这穿戴,说话的语气态度都不像。她没有接大洋,要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钱真不能接。她搞不清楚,敷衍的说:“我随口说的,你掏一百块算多少时间的?”
苏阳却认真的说:“我们一起吃饭,算不得那么清楚,能花到什么时间算什么时间,不够我再想办法。”
李梅还是有点懵。她不理解这两个孩子,不完全信任,可又直觉两个孩子很真切,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将信将疑着。女人一般更多信任自己的直觉,她也不例外,只是她有特殊身份,顾忌自然多一些。她当然不知道,她给他们吃了一个窝头一个地瓜,赢得他们信任,他们不愿和她计较,反而愿意和他共享财产。她不想接大洋,又不忍拒绝,看着大洋还眼热,一时犹豫不决。
田苗苗见李梅不接大洋,怕李梅反悔不租房子,立刻从哥哥手里接过大洋,回手都装进李梅的衣兜,拉住李梅的胳膊摇着,说:“好啦。都说好啦!”
李梅好笑,这丫头看着像脑子缺根弦,但细品她的神态,动作,实际很鬼精,她不但知道哥哥的心思,还很会揣摩自己的态度,在极力促成这件事。反正就两个毛孩子,翻不了天,这样一想,李梅立刻定了神,也没再明确拒绝,直接收了大洋,说:“好吧,我们就合伙吃饭试一试。”。
李梅到街上去,给两个孩子买了两床被褥,又忙着给他们做衣服。直到天黑了,都忘了做饭了。田苗苗一直给她做下手。她拐弯抹角的想打问他们的来历身世,田苗苗直说是清河县川口镇人,爸爸妈妈没了,爷爷也没了,他们就来阳城了,别的不脱口。她也不好再多问。
苏阳出去了,他看了一下家里情况,又去父母和姐姐的坟地坐了很久,没哭,也没烧纸,就那样默默坐着,天黑才回来,买了三纸包肉包子。
李梅忙说:“我忙的都忘了做饭的事了。你可给钱了,再买东西跟我说一声,从我这拿钱。”
“不用。”苏阳笑着说:“姐,那个钱你用就行。”
“你这孩子。”李梅忙着活,头也不抬,嗔怪的说,“有钱也不能乱花。”
苏阳随口便说:“听姐的。”
“哼!”李梅白了他一眼,还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意思:你不问我就做了,还说听我的。
田苗苗“扑哧!”的笑了,也附和哥哥说:“都听姐的。”
李梅又瞪了她一眼,说:“拉倒吧,就你嘴甜!”
“啊呀,姐!”田苗苗娇声说:“我多乖啊,哥哥的话我听,姐姐的话我也听。”
李梅白了她一眼,再没吭声。
吃过饭,苏阳和田苗苗过这边房子睡觉。田苗苗已经上了炕,在脱衣服。苏阳却听到李梅那边的门响了一声,说:“姐出门了,我去看看,你在家别出门。”
田苗苗说:“晚上了,姐要到哪去?”
苏阳说:“到哪去,晚了都不安全,我去看看。”
田苗苗说:“我也去。”
苏阳严厉地说:“不行!”
田苗苗没敢再犟,说:“哥哥小心点。”
“知道”苏阳轻手轻脚的出门、关门、锁门,远远的跟随李梅顺长德街往西去。
他认李梅这个姐,不代表他完全无条件信任李梅及李梅的来历经历和社会关系。这些他都要弄清楚,明明白白,才可果断处理事情。否则稀里糊涂掉进坑里,把小命丢了,不是他的作为。
李梅当然是有背景的,她是中共阳城县委委员,没有具体职务。她在学校就参加了进步活动,毕业前就入了党,毕业后经组织安排,到省军区敌工部特科集训三个月,分到阳城县不到半年。她的那处住处是中共阳城县委的秘密接待处,是为领导来或途经阳城需要住所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可阳城县偏僻,李梅到这里至今没有启用过。李梅曾经两次给县委书记蒋立涛提过取消接待处,安排她干别的工作,比如去开辟区委,去县大队或敌后武工队都可以,把接待处租出去,可收入一些活动经费。可蒋立涛不同意,一旦要用怎么办?临时找住所安全吗?
蒋立涛今年二十七岁了,比李梅大四岁,来阳城县两年多,开辟了县委,组建了县大队,县委只有九个人,只有一个镇组建了区委,有两名党员。所以,县委不健全,还很弱。县大队组建起一年多,曾有一百多人,经敌人几次围剿,大多数同志都牺牲了,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武器装备,十分艰难。李梅对蒋立涛还是非常崇拜的,在敌后这么艰苦的环境下,经常连饭都吃不上,组织从无到有,对敌坚持斗争,努力发展党的事业,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可歌可泣。
可她是县委委员,没干过具体工作,很憋屈。蒋立涛却说她是女同志,没有工作经验,一旦独立工作,无法立足,只是在县委会上经常让他教同志们文化,宣传党的政策,因为县委她的文化水平最高。今天李梅自作主张,把房子给租出去了。当然这要给蒋立涛汇报,房租也要上交,经费这么困难,同志们吃顿饱饭也好。
蒋立涛住在长德街西头的一个叫向阳胡同,也是一个独立小院,李梅走过小院,又折返回来,反复确认没有尾巴,才去敲门。蒋立涛开门把李梅让进去,又出门确认一遍才进了屋。
李梅一进屋里,就把一百块大洋放桌上。
蒋立涛皱眉问:“怎么回事?”
李梅笑了笑,说:“我把房子给租出去了。”
“总这么轻率,怎就不听话呢!”蒋立涛急切的来回走着,右拳锤着左手心,说,“租给什么人了?”
“一对小兄妹。”
“可靠吗?”
“很单纯的两个孩子。我觉得没问题。”
“怎么能觉得没问题?”蒋立涛又问:“再没了解?”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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