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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能处理好?”顾准问道,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既摆明了不愿意说,顾准也不好再追问。
顾蕴笑道:“我真的能处理好,等我实在处理不好了,我再求助于大伯父与大伯母也不迟。”
方才在来的路上,她是一心想寻求大伯父大伯母帮助的,但在见过杏林后,她却忽然改变主意了,她就算把事情告诉了大伯父大伯母又如何,大伯父与大伯母又能怎么办?
让大伯母明儿一早就去与益阳长公主交涉?且不说益阳长公主肯不肯改变主意,为此显阳侯府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大伯母凭什么去管这事儿,大伯母是宗妇不假,却也没有干涉侄女婚事的立场,除非她是被人送去做妾,危及到了家族的声誉与荣辱,可她又不是被人送去做妾。
且像彭太夫人这样,上赶着推自己亲孙女儿入火坑的祖母与父母毕竟不多,没了她,益阳长公主上哪儿再找一个比她更符合条件,家里长辈又心甘情愿的人选去?
让大伯父去与皇上说,她年纪还小,连自己都要人照顾,更别提照顾太子殿下,且她短时间内根本没法为皇室开枝散叶?皇上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何况人都是这样,自己的人自己可以嫌弃,别人却不能嫌弃,太子殿下再不得皇上宠爱,那也是龙子凤孙,轮得到你一个做臣子的嫌弃?
即便皇上能将大伯父的话听进去几分,说一千道一万,她终究不是大伯父的女儿,只要彭太夫人与父亲愿意,便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伯父又能怎么着!
当然,仅仅只是因为这些,顾蕴还不至于打消求助于顾准和祁夫人的念头,更重要的是,方才杏林进去替她通禀时,看着杏林的背影,她眼前竟忽然浮过了慕衍下午与她说话时认真的表情,还有他那句‘你相信我’,虽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可靠与安心,觉得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顾蕴瞬间觉得,自己既然当时选择了相信他,就该相信到底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不定慕衍真能帮自己全身而退呢?自己这样瞎折腾,除了将事情闹大,将更多的人拉下水以外,反而于事无补。
所以在见到大伯父与大伯母后,她才什么都没说,只问候了祁夫人几句,便提出告辞。
却没想到,依然被大伯父瞧出了异样,特地送她出来就是为了一问究竟,可见大伯父是真的关心她,那她就更不能将大伯父拉下水,让大伯父引火烧身了。
“你自来沉稳能干,你既说你能处理好,那我就放心了。”就听得顾准道,“只是一点,一旦你发现自己力不从心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你大伯母,我们虽未必能帮上你的忙,到底经过见过的事比你多,与你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顾蕴一一应了,给顾准行了礼,方转身自去了。
余下顾准看着她在黑暗中越发显得瘦小孱弱的背影,半晌方叹了一口气,然后拍手叫来了自己的隐卫:“你明儿一早就去查查,四小姐到底遇上了什么为难事。”
“是,侯爷。”后者恭声应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顾准这才折身回了正院去。
顾蕴自然不知道顾准对她的关心超乎她的想象,她正冷笑着低声回答卷碧的问题:“便是那位慕大人真帮不了我,不能助我全身而退,赐婚圣旨还是降下了,我也未必现下就要嫁过去!如果我的祖母死了呢?我总得守孝罢,便是皇上,也不能让我孝期嫁人,而一年后,谁知道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却是卷碧见她什么都没与顾准说,更遑论向顾准求助,担心慕衍那边没有十足的把握,告诉了顾准,总多一分希望,这才会在路上便没忍住问顾蕴的。
如今听得顾蕴的话,她只当顾蕴是在赌气,因嗔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这会儿侯爷必定还没歇下,要不我们再折回去?”
顾蕴却冷冷道:“谁说我在说笑了,我祖母也是那么大的年纪人了,素日身体又不好,忽然一病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今再弄慢性毒药显然已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杨桐与罗镇能不能弄到什么太医也验不出的急性毒药?彭太夫人既做了初一,那就别怪自己做十五,她最好祈祷赐婚圣旨不会降到显阳侯府,否则自己只能做一回不孝的孙女儿,送她一程了!
反正这种事儿她前世又不是没做过,彭太夫人的狠毒比之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是比谁的手段更高明,谁就能笑到最后罢了!
卷碧这才知道顾蕴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虽唬得声音都在打颤,却仍不忘为顾蕴考虑:“可万一一年后,太子仍活着呢,他病重都多少年了,如今不仍活得好好儿的,那小姐岂不还是逃不脱嫁过去的命运?”
别说太子就算身体已有所好转了,依然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就算他真痊愈了,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啊!
顾蕴冷然道:“我守完了祖母的孝,指不定又要接着守父亲的孝呢?可不就又争取到三年的时间了!”
只这话她自己都知道分明是在赌气了,前世顾冲待她如何且不说,这一世顾冲待她却是谈不上好却也绝不坏的,让她弑父,她还真未必做得出来,便是要彭太夫人的命,她也不确定事到临头了自己能不能做到。
人与禽兽最大的分别,便是凡事都有一个底线,彭太夫人是禽兽,她不是!
禽兽彭太夫人这会儿却正与顾冲母子两个说体己话儿,内容不外乎她与益阳长公主已达成了共识,将顾蕴许与太子做太子妃之事,“……长公主已说了,明儿一早便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把事情禀于娘娘,指不定赐婚圣旨不日就该降下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大哥会反对此事,甚至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虽说‘君无戏言’,又是下了圣旨的,可让皇上答应过个几年再让蕴姐儿嫁过去,以你大哥的能耐和如今在皇上跟前儿的体面,也不是不可能,过个几年谁知道太子是活着还是死了,活着也还罢了,若是死了,蕴姐儿便有可能另嫁他人,那我的一片苦心岂非全白费了?”
“所以等圣旨下了后,你便要咬死了,蕴姐儿是你的女儿,她的婚姻大事且轮不到你大哥做主,让你大哥别多事,若你大哥要进宫去,你便赖着一块儿去,当着皇上的面儿,表达你愿意将女儿嫁给太子殿下,最好能即日大婚,也好为皇上分忧的意思,如此你大哥便是说破大天,也回天乏术了,你都记住了吗?”
一席话,说得顾冲是神色大变,沉下脸来不悦道:“娘你怎么能这样害蕴姐儿,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你却将蕴姐儿许给他,这不是摆明了让蕴姐儿做寡妇吗?若蕴姐儿如今能生孩子也还罢了,后半辈子到底有个指望,可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让她将来怎么办?不行,这事儿我不答应,娘明儿一早就去与益阳长公主说,蕴姐儿生性顽劣,配不上太子殿下,婚事就此作罢,请益阳长公主另择名媛……”
“你不答应?”话没说完,彭太夫人已冷笑道:“如今已不是你答不答应的问题了,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顾冲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我知道素日蕴姐儿对娘诸多不敬,娘早已厌极了她,可就算如此,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您的亲生孙女儿,您怎么能这样害她,这样害了她,除了让您出一口经年的恶气以外,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您又何必这般损人不利己呢?”
顾冲一是对顾蕴始终有几分愧疚,二是顾蕴从来没有与他正面交恶过,他也就不知道顾蕴心里其实从没想过不惩罚他,所以听罢彭太夫人的打算,他才会这般生气,才会想也不想便替顾蕴出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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