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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凯再是难耐,也不能去询问或催促了主子。待看见沉默又是沉重的刘赫转身离开,阿凯是彻底没了主张。
难不成这书信中是有什么让主子不悦了?还是那人就不是盛家大郎,只为了要把信送到才是浑说的?阿凯想起自己当时听了就信,也未曾要个印证,便是有些懊恼:也不是初出茅庐之人,怎的就这样信了呢?正在自责不休之时,刘赫却是回了书房,后面还跟着个捧着匣子的阿卫。
阿凯是识得阿卫的,知道他是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小子。而阿卫虽也是识得阿凯,但只当他是主子放在外面暗地里收账管钱的,别的一概不晓。如今看见阿凯穿着王府禁卫的服制,虽是疑惑,但并不好奇想问。依着阿卫的“格言”---多管多问多心的奴才,定不是个好奴才,也定将是个短命的!
刘赫示意阿卫打开匣子,阿凯见了匣中之物也是纳闷:这不是才呈上来给主子的?怎么这会儿他又给我来作甚?!
原来这匣子里装的不是旁物,正是托林寺丹房才炼制出来的一味新“香”及一味新“药”!这香跟药只有一样好处----但凡是服了、闻了,你问什么,他便是会仔仔细细地答什么,且是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答你,不会有一丝隐藏。
说起这药的来历也算是波折。启始之时就是郑凌瑶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半拉儿验方,因是看来稀奇,她动手试炼,妄图拼凑出个整方,来日可用。而她几年摆弄不成,也就失了新鲜也没了恒心,从此丢在一旁便不再理会。
而托林寺的丹房里原本就不缺医家之人,早在郑凌瑶试药之时,他们就已是生了心细细从旁看着,但凡她的纰漏,也是详尽地记了下来。。。。。。到她弃方不炼之时,他们倒是有了小成。如此不停地试着,终于是在去年研补齐了那张方子,且炼出了成药!
药既出炉,便是要找人来试。托林寺中无人怕死,却都是怕被人问去了平日不肯说的糗事----那可是要被嘲笑一世的把柄!于是一个个斯斯艾艾相互“谦让”着,都不肯做那“无畏”之人。最后还是阿凯发了狠,道是抽签由天定,才终是试成了药。
或者因着不是原方,这药用起来甚是离奇。量重一点,试药之人便是沉睡不醒如同长眠;量轻一点,那人又会欢快狂乐全然成了疯癫。。。。。。一次次半成不成之下,那些医家之人又是埋头苦研,又是出山寻访,前不久终是又制出了一味熏香来,道是此香能补那药不足。
如此方是定下了药、香齐用之法。因人而异的药量再加上这熏香同用,任是谁着了这两样,都是会如夜游般神思清明又自不知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凯毕竟是那心思活泛之人,一刻愣怔之后便是猜想主子拿出此物,必定是与盛家大郎那信有涉!
果然刘赫吩咐他带了此药同去,说是沈洁华交由盛家大郎,这药也可由他随意取用。但因世间尚无几人识得此药之性,盛家大郎应是许让阿凯从旁相助。直到水落石出之时,再是连人带药返回而来。
阿凯懂得主子心思,相助为一、探清沈洁华究竟为何要射伤盛家女郎就是为二。且已此药相赠,定是对盛家大郎要做之事大有裨益。如此,盛家也算是欠了主子一个人情。几全其美!
正当刘赫给盛家大郎回信之时,阿凯还是忍不得问了句:奴才想来想去,这事也是做得不妥!想他也并无有个信物凭证,当时奴才居然也就不疑。主子或也并不识得盛家大郎笔迹,怎的也凭一纸书信便信那人就是盛家大郎?
刘赫停笔,深晦地笑了笑道:他这份凭证独一无二,世上断无二人能有!孤与他虽未曾谋面,但却识得此证!
阿凯尚在胡猜乱想这证是为何物之时,阿卫轻声提点:香!定是这香。你或是揣着这信久了便不自觉,但旁人闻了,却是清晰无比!
阿凯暗暗称奇。原来盛家大郎的信物竟是这香气!又想若是盛家大郎有香,盛家女郎也必然有香,正想找个时机问问阿卫盛家女郎的“凭证信物”又是何等样香,瞧见满眼的木樨树,突然就有了答案。。。。。。。
待等阿凯带着刘赫回信返还原地之时,见着了白衣首领两人竟都是高兴,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当下同去见了盛远,仍是那美姬接去的书信,仍是那道冷清清的冰凉之声:你家主子既不安心,那你跟着罢!
跟着是跟着了,然起初还是见不着盛家大郎的面儿!他隔着车帘问清楚了这药、香的用法,便总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让人去捆了沈洁华来,独自一个用药、问话。
阿凯急!这盛家大郎总是这样,倒要怎么探得清主子吩咐之事?但见盛远连自己的仆从都是不召一个,又能生出什么二话!?这样一日日地过去,阿凯倒觉得自己是离主子口中的云城越行越近。
若要阿凯说这一路之上有意思的,便只有跟那白衣首领攀上了交情这一桩事了。真当得是:江河长流,再见便是手足。
两人闲聊之下,阿凯才是得知----这盛家大郎不说,自家主子也不说,盛家大郎要人,自家主子便给的缘由----原来这沈洁华竟是盛家大郎娘子的丫鬟!而她又是唯一一个知晓大郎娘子最后去处之人!
而这白衣首领,正是盛家大郎娘子的旧部。他道盛远乃是重情有义之人,于他们这些家将而言,他便是萧家的姑爷,女郎既然不在了,自然听候姑爷调遣。
阿凯当时听了还甚是不屑,盛家大郎我是至今未见,他那美姬我可是见了多次。若真是有情有义的,还能整日黏着一刻都不带分开的?那白衣首领哀叹一声:你并不知他的苦。那些个红粉骷髅,只是他用来自罚的罢了!
阿凯还是不信,只道他是愚忠!待终到了那山里,待见到了盛远疯了似得不管死活就要冲下山谷,待见到他烧山,待见到他命人杀了那美姬,待到他亲手一剑一剑砍下,待听见他夜半的凄声撼哭。。。。。。阿凯终于是知道了,他的苦是有多深、多重、多难以言语!
。。。。。。
“盛家大郎,究竟是何等模样?”
阿凯尚浸在回想中唏嘘,竟不曾听见刘赫已是问了他两遍。阿卫瞧他那痴怔怔的样子实在不成话,忍不得又是拉了他一把:“主子问话呢!还发傻?!”
“呀!主子恕罪,我是想愣怔过了!”阿凯忙行了一礼赔罪:“这盛家大郎的模样。。。。。。”
阿凯琢磨着倒是要如何形容才是妥当:“这么说罢,奴才这类一等一的糙人,初见盛家大郎之时,也是不敢大声喘气儿,只怕是声儿大了就惊到了这天外之人!也是明白了他平日为何不肯以貌示人,任是哪个见了都是抵不住,移不开眼啊!”
“然后来。。。。。。”阿凯又想起盛远持剑时那血红的眼眸,狰狞扭曲的神情:“然后来,奴才还是不敢大声喘气儿,因他那会儿便像是从十八层炼狱而来,可怖之极!饶是奴才这样过惯刀口上舔血日子的人,也是会怕!”。
“哦。。。。。。”刘赫应了一声之后便又是默然沉思。阿凯忽是觉得主子近来有些变!难说难描这“变”究竟是在何处,然真真切切的,他确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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