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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绿豆眼突然亮起来,肥厚的手掌啪地拍在竹筐上:“赵主任明鉴!要说搞养殖,咱们村还有个更大的场子——”
他金牙咬得咯咯响,短粗的手指直戳陈长远鼻尖,“这小子在后山圈了二十亩地养野猪!”
晒谷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苍蝇振翅。
陈长远慢条斯理卷起沾着脓液的袖口,露出小臂上三道狰狞的抓痕:“王村长说的是我上个月救的那窝野猪崽子?”
他转身朝山脚扬了扬下巴,“要不劳烦赵主任移步看看?”
山风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赵主任刚迈出两步,突然被王富贵拽住裤脚:“主任别信他!那养殖场连个正经围栏都没有,保不齐…”
话音未落,山道上传来声音。
“长远,咱们养殖场没事啊,都检查过了。”
老元头大声喊着。
山道上的野枣树被晒得卷了边,陈长远用树枝拨开荆棘丛,二十亩缓坡豁然开朗。
七八头油光水滑的野猪正在泥潭里打滚,听见人声齐刷刷竖起耳朵。
“赵主任请看。”
陈长远用树枝敲了敲半人高的木桩,十几根削尖的毛竹斜插进山体裂缝,“野猪最怕竹子倒刺,这排栅栏每隔五步埋个竹筒陷阱。”
赵主任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弯腰时看见泥地上散落的板栗壳:“饲料怎么配?”
“老元头,把昨天的料槽抬过来。”
老元头应声掀开草帘,木槽里褐色的糊状物泛着药香。
陈长远抄起竹片搅了搅:“柴胡叶消炎,葛根粉健胃,车前草防痢疾——都是后山现采的。”
“胡闹!”
王富贵突然从人群后挤出来,绸缎褂子沾满草屑,“县里规定要用正规兽药,你这野路子……”
“王村长。”
赵主任从料槽捏起一撮饲料,指尖搓出淡绿色汁液,“上个月查获的走私兽药,**上印的可是你们村公章。”山风裹着消毒水的气味在晒谷场打了个旋,王富贵被架上车时绸缎褂子蹭得翻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镀金算盘。
陈长远用树枝戳了戳算盘珠子,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竹筐上的绿头苍蝇。
“这算盘倒是比猪圈干净。”
赵主任掏出笔记本刷刷记录,金丝眼镜片上倒映着陈长远卷起的袖口,“小伙子,你那中草药饲料…”
“柴胡叶三成,葛根粉四成,车前草两成。”
陈长远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抖开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青金色,“剩下的是炒熟的板栗壳,磨碎了掺进去。”
围观人群里突然挤出个戴草帽的老汉,黢黑的手掌直接往料槽里抓:“俺家猪崽子拉稀半个月了,能给点不?”
“刘叔,明早去后山挖两筐柴胡。”
陈长远把油纸包塞进老汉兜里,转头对赵主任笑道,“山里人实在,见着好东西就挪不动腿。”
赵主任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住,突然撕下一页盖了红戳的纸:“下个月省农科院要来考察,你好好弄。”
晒谷场方向突然传来卡车急刹声,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小跑过来:“主任,在村委仓库发现二十箱过期疫苗。”
赵主任的牛皮公文包“啪”地合上,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富贵。
“王富贵同志,跟我们去趟县里吧。”
山风裹着消毒水的气味在泥地上打了个旋,赵主任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悬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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