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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虞的笔随着曲调的婉转激昂,逆流而上,冲破云霄。
一曲毕,风萧萧。
元月的长安,还是细雪纷纷。
夏侯虞许久未如此酣畅淋漓地作画了。
在栾国做质子的日子里,就连小小的卒子都能命他为他们作画取乐,画作所画之物让他万分唾弃,甚至时时作呕。
可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谁从关押他的营帐前路过,都能将他打倒在地,对他吐着污言秽语。
最开始,夏侯虞无力反抗,后来,他长大了些,有力气了,却心系家国百姓,只能隐忍不发。
他曾发誓,再不为他人作画,也再不会为了取悦他人而执笔。
此时这幅画,大漠狂沙的高处,挂着一轮皎洁清冷的月,不是他为了任何人而作,是楚祯的笛声,令他有心而发。
夏侯虞许久未有心神激荡的感觉了,他立刻搁笔,转身举起画作,对着屋顶的楚祯高喊:
“飞飞,下来看!”
倏然与楚祯目光相接,夏侯虞看见,晶莹的雪花落了楚祯满头,每一根发丝好似镶嵌了点点星光。
楚祯一直带着笑,看着夏侯虞。
素白色长衫随风摇摆,身后的月光恰如其分地映在楚祯脚下那一方地,就好似他是从月上下来的仙子,恩惠凡间众生后,随时要回到天上去。
夏侯虞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人是不是也是来恩惠自己的。
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异动。
楚祯紧蹙眉头,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眼看楚祯马上就要倒下,夏侯虞几步上前,接住了从屋顶跌落的楚祯。
“你怎么了?”
掉入夏侯虞怀中的楚祯眉头依旧紧锁,面色迟迟缓不过来,夏侯虞问他话他也答不出。
夏侯虞赶紧将楚祯抱进屋,放于榻上。
探楚祯的额头,没有预想的滚烫,反而是冰凉一片。
夏侯虞转而去摸楚祯的脉搏,下一刻,夏侯虞心中一震,这是中毒迹象,中的是栾国万种毒药中,最毒最狠,且多年来无人研制出解药的落红。
夏侯虞目光一沉,收回手,为楚祯掖好被子。
他知道,落红虽毒性大,但与芸花相似,平日里显不出症状,发作起来却如万只虫蚁啃食心脏。
芸花指在要人命,发作时便是中毒者死期,登时毙命,中毒者甚至感受不到痛苦。
落红却不同,它是要将人从上至下,从肉体到尊严,一一打碎。
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再是卧床不起无法行动,最后便是将所有的神智思想夺走,只给你留下一具只剩本能的行尸走肉。
直到这时,落红才会放过中毒者,放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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