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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兵的帮助下,曾穆整理好了身上的轻甲和兵器,然后扳着高桥马鞍(曾氏马鞍)翻身上了战马,而身边的葛重也已经上了马,在那里跃跃欲试。
“葛重,你的白羽毛准备好了吗?”曾穆一边侧着头问道,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头盔左边插着的白羽毛,就像抚摸着情人的头发一样。
“早就准备好了,你看,这不是吗?”葛重这时难得的有些脸红,“这是小环给我准备的,这次西征要是再不能插上白羽毛,恐怕她就要改嫁他人了。”
葛重翻开身上的轻甲,从腰间里层的衬衣夹袋中掏出一个小布包,然后异常小心地打开,现出里面的一根白色羽毛。
“这可是小环为我买的,真正的黑水郡天鹅羽毛。”这个冀州常山郡的小伙子异常郁闷地说道,“我都贴身带了两年多,一直都没有机会插在我的头盔上。”
按照北府流传下来的规矩,华夏骑兵并不是任何一个都可以在自己的头盔上插上白羽毛,只有在战场上亲自杀死一名敌人才有资格插上白羽毛,成为华夏骑兵中值得世人尊重的飞羽骑兵。比葛重早一年毕业的曾穆原本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插上白羽毛的,但是他是谁?是曾华的儿子,是名将慕容垂的外甥,自然有人会为他创造机会。
北府治下从表面上看一直是四海晏清,政通人和,实际并不尽然,四处各地还是有不少的叛乱,失意的世家豪强勾结前燕、前周、前魏,甚至是前赵的残孽,在各地纠集对北府不满的人士,举兵造反,而原高句丽、新罗等残余势力也是暗中兴风作浪。甚至在北府宁康元年,幽州还有人兴兵作乱。不过这一切都被掩盖在北府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同样强大的舆论宣传下。而统一江左后,南边各州的“勤王”队伍层出不穷,甚至在去年华夏第三次西征开始时,江州和湘州还有人举兵“勤王”,而交州战事还没有平息,不过这些都在华夏三省的控制之下,都是癣疥之疾。而湘州一名叛军的头颅正好让曾穆可以插上白羽毛。
“放心吧,我这次一定能插上白羽毛!”葛重不知是向曾穆保证还是向自己保证道。
这个时候,东边响起震天地喊杀声,而沉重的马蹄声在正在消散的浓雾中滚动着,如同千军万马一般,而华夏骑兵冲锋时发出的喔嗬声像是惊骇波涛顶上飞溅的浪花一样,透过正在舞动的晨雾,向斯拉夫人的村子里飞去。
接着是华夏角弓特有的弦响声,它就像黑色湖面上空的闪电一样,清脆的声音劈开周围的空气,带着一圈圈似乎可以看得见的波纹向远处荡去。而离弦箭矢发出的破风声像是长着眼睛一样飞向如隐如现的村子里。
不一会,村子响起惊恐的呼叫声,还有彼此起伏的惨叫声,而慌乱从村子东边开始,逐渐向蔓延方圆数里地的整个村子蔓延。
“该是我们出发的时候。”曾穆对身后的李历说道。
李历马上举起手里,身后的一队骑兵立即排列成进攻锥形队形,而曾穆拿起腰间挂着的黄铜面具,一顺手就将它扣在了自己头盔上,遮住了他整个脸。当年他一脸俊朗的脸在充满竞争的长安陆军学院引起一阵轰动,不知道他身份的军官学员们纷纷用嫉妒的语气讽刺道,这么一张脸怎么不去报考长安国学里的曲艺科?而在对战和演练对抗中累累被曾穆击败的学员们纷纷解释道,自己失利完全是看在曾穆那张赛过潘安的脸上,因为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弄花这张脸会被全长安的女性追杀。
看到自己俊朗的面容成为了别人的笑柄,而且曾穆也觉得自己的面容没有“杀气”,于是一气之下就找良工打造了这张黄铜面具,刚好可以扣在自己的头盔上。
看着曾穆带上那张面目狰狞的黄铜面具,看到面具在徐徐升起的朝阳下闪动着黄金般光芒,而曾穆却依然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气质,如同胜利广场上那座孤独的纪念碑,如同雍州上郡在荒漠中沉寂的秦汉长城,如同魔鬼的面具带在曾穆的脸上,反而让人产生了一种拼命想看到面具后面真相的致命诱惑。
知道内情的葛重心里暗自叹息不已,或许是曾穆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嫉妒,当年自己就是其中一个。自己每次看到曾穆那孤独的身影,总是在惊艳他的风采的同时从心里涌起一种让人发疯的嫉妒。后来,当曾穆很快要毕业时,众同学校友们终于知道了曾穆的身份,这个时候的大家反而驱散了心中所有的妒忌。他是大将军的儿子,是先知明王的儿子,那么他一切的优秀就那么理所当然。众同学们反而对曾穆产生了一种倾慕和亲近感,因为不管大家如何排挤他,嘲讽他,曾穆总是默默无语,然后用一次又一次优异的成绩来反击。当大家知道曾穆的身份,顿时对他的气度崇拜地五体投地。也许当一个人的身份发生改变,他以前的行为便在别人眼里有了别的含义。
“同袍们,请不让玷污华夏军人的荣誉!”曾穆转过身来对众骑兵沉声说道,然后一挥手,率先策动坐骑,向村子中部冲去,而一百余骑卷起一阵旋风紧跟其后。
被东边一百余骑杀得惊慌失措的斯拉夫人乱成一锅粥,他们早就知道华夏骑兵到了第聂伯河北岸,打着为罗马帝国皇帝报仇的旗号,现在南岸的哥特人已经纷纷南逃,投奔在多瑙河南岸的菲列迪根。这里的斯拉夫人首领还没有想好,到底是跟着哥特人南逃还是向西逃,来去如风,骁勇善战的华夏骑兵给第聂伯河流域的居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如火如风的华夏骑兵是所有民族和部落的噩梦,而哥特人学会了华夏人一点高车和骑兵战术就把强大的罗马人打得唏哩哗啦(这是老曾揣测的,毕竟哥特人的确从西匈奴人学会了许多战术),聪明人都不会挡在这股铁流的前面,因为那是在找死。但是正当斯拉夫人准备逃避时,恶魔自己却找上来了。
葛重立功心切,一口气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挥舞着马刀,很快就冲破了越来越薄的晨雾,一下子就冲到了村子边上。出现在葛重面前的第一个人正是一个斯拉夫男孩,不过十余岁,估计还没有葛重坐骑的马腿高。他手里举着一个木耙子,正对着葛重,惊恐的眼睛睁得滚圆。
葛重看到这个和自己弟弟年纪一般大的斯拉夫人男孩,顿时下不去手,手里的钢刀如同有千斤重。而他座下的战马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高速向前冲去,很快就错过了最后的击杀时间,从男孩面前掠过。逃出生天的男孩这时回过神来了,扬起手里的木耙子就向葛重丢过去。
眼角看到这一幕的葛重心里暗暗叫苦,在这种速度下,要是木耙子一不小心打中了马腿,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华夏骑兵中第一被木耙子打下马的“光荣榜样”。而就在这时,从舞动的薄雾中突然现出一人一骑,然后一道白光向斯拉夫男孩飞去。当斯拉夫男孩胸口喷着血倒在地上时,带着魔鬼面具的曾穆已经追在葛重的身后。
朝阳刚刚把晨雾驱散,三百骑兵已经将这个斯拉夫村子扫荡干净,连数百仓皇西逃的斯拉夫人也被埋伏在丘陵后面的冯良队击杀,然后被反兜过来。
潘越正在收拾战场上的伤员,安抚投降的斯拉夫人,只见曾穆策动着坐骑缓缓走了过来,只见黄金一般的面具上溅着几星黑色的血水,给魔鬼的狰狞更增添了一份凶狠,当曾穆脱下面具后,顿时和身后的灿烂阳光融为一体。
“告诉他们,”曾穆轻轻地擦拭着面具上的血迹,一边朗声说道,“想要活命就必须真心信奉圣主,倾听先知们的教诲。没有信仰的人,跟牛羊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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