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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北野默然站着。
他的眉目沉在火把的暗影里,只看见沉凝如初的轮廓,却依旧有眼眸光芒闪烁,逼人的亮在一色模糊的黑里。
他的目光落在伏地哭泣的雅兰珠身上,她清瘦的背影蜷成一团,像一只已经失去爱护羽翼的幼鸟,在尘世的酷厉的风中挣扎瑟瑟。
这不是雅兰珠。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雅兰珠。
他认识的那个,花花绿绿,五彩斑斓,挥舞着小腰刀全天下的追逐他,他骂,他跑,他怒目相对他出语讥刺,她不过是晃晃小辫子,笑得满不在乎依旧张扬。
她说:喂,我看上你了。
她说:要做就做第一个,唯一的一个。
她说:我就看你好,其余都是歪瓜裂枣。
那般直白明亮,烈火般逼上眼前,不怕他看见,不怕所有人看见。
甚至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都是整齐的,华丽的,鲜亮的,一次比一次快乐崭新的。
那些世人的评价,那些红尘的苦,他不知道。
到得今日才知她心中裂痕深深,都张着鲜艳未愈的血口,汩汩于无人处时刻流血。
是他心粗,雅兰珠不是他,男子天生就有抗熬抗打的本能,她是女子,生来背负着世俗沉重的压力,多年追逐,早已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何况还有更深更重的真正的打击,他爱上扶摇。
如果说追逐的绝望里,还有一丝对遥远未来曙光的期许,那么他的目光牵系上扶摇,才是真正掐灭她最后希望的命运之殛。
丧亲之痛,意念之控,将本就濒临崩毁的最后坚持瞬间轰塌,她在无意识状态下于世人之前喃喃哭诉,将一怀痛悔绝望失落悲伤终于统统倾倒。
战北野闭上了眼。
眼角微湿,反射着淡淡的水光。
寂静里谁的心在无声紧缩?一阵阵擂鼓般敲得钝痛的闷响,那样的震动里深藏在心深处的痛一般悄悄涌了来,扭紧,痉挛。
他在痛。
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谁在痛?雅兰珠的,还是他的?那样无奈而苍凉的感受混杂在一起,那般酸酸涩涩翻翻涌涌的奔腾上来,淹至咽喉,像堵着一块永生不散的淤血。
雅兰珠的痛,何尝不是他的痛?
他和雅兰珠,其实是一样的,沉溺在爱情的痛中的、无望的追逐者。
在追逐中张扬,在张扬中一分分体味距离的悲凉。
就如此刻。
孟扶摇你看着我——孟扶摇你不用看着我。
我们都是自私的世人,爱着自己所爱,向着自己的方向,将一路经过的风景略过。
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果轻易折转,那么她不是她,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爱情,从来就不是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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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摇目光刚转向战北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刻她自己是下意识反应,对于战北野,却又是另一层的伤害。
她看过来干什么?她能替珠珠哀求战北野的接受?珠珠不会要,战北野不会接受。
撞上战北野黝黑沉重如乌木般目光,读懂他内心思潮的那刻,她便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会替珠珠迎挡风浪,他会替珠珠扫清仇敌,他会一生视她如亲友,但他不会纳她入怀,亲手包扎她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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