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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姻缘现下（第1页）

燕琳早上起来的时候，云珠已经把他的朝服熨烫平整地挂在了衣架之上。虽然燕琳已经多次说过，这些小事还是让下人做就好，可云珠还是事事都要经过自己的手方才安心。她看着外面天刚蒙蒙亮，不由得心疼地轻声道：“世子，您要不再眯一会儿？”

燕琳起身，一边让婢女给他更衣，一边道：“这几日朝中不太平，我还是早点去。”

云珠想了想，如今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夜里的寒凉还没有褪尽。于是她让人准备了一只暖手炉，另外多备了一件厚披风。看着燕琳洗漱完毕，她端上一盏温茶，是昨晚便在灶头煨着的乌鸡老参汤。一般这个时候燕琳是吃不下早饭的，于是她就想着喝点浓汤，好歹舒缓一下肠胃，补充点营养。

燕琳体贴地道：“你回去再睡一会儿，要不白天泓儿吵闹，你又不得休息。”

云珠柔声道：“世子别担心，妾在家中一切都好。倒是您，这一阵子眼看着瘦了，还得多保重身体，这朝中事情繁杂，一时是做不完的。咱们且慢慢来吧？”

燕琳点头不语，心道：“有些事情现在已经刻不容缓，慢不来的。”只是这些她也不懂，说给她听也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

昨天公主府的动静闹得太大，他深知这里面母妃也参与其中。至于林相与母妃私下里达成什么交易，他并不知晓。不过从昨晚他二人的对话中，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形势已经一触即发。

这些日子搜集到的资料，渐渐都汇总到一个人的身上，就是林相，如山如海的旁证几乎都能把他淹没。在永嘉帝的时候便勾结夏国公孙渊，谋害父皇跟白将军；永嘉帝即位之后，又联合公孙渊暗暗绑架皇上换取泼天的利益；如今更是权倾朝野，即便是新皇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在有些事情上暗暗妥协。

他实在是比摄政王还要来得位高权重。只怕这整个齐国不日便归附在他的掌控之下。燕琳不明白母妃的心思，昨日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跟母妃详谈。还有他那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六皇叔，如今的皇上，貌似平静下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势？

听下人昨晚回来禀报乔家胡同里的事情，他心痛，亦欣慰。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伤心之余还是愿意她得到幸福的。此生已矣，便修来生缘吧。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今日朝会之后要不要去跟圣上谈谈，侧面透露一些消息给他，让他早做打算。在午门外等着的时候，他看见林相慢悠悠下了轿子，在走过他身边之时，林相悄悄地道：“今日朝上，看我眼色行事。”

说罢也不等燕琳回答，便径然而去。燕琳在原地回味，不是话中的意思，而是那隐含的威压与不容反驳。隐隐约约他知道，今日将要有大事发生，他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毕竟在老奸巨猾的林相面前，当今的圣上还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政治经验又少的可怜。

玥妍今日一早便进了宫，按照昨天许鹤州的计划，她早早便来到了无极殿偏殿等候。远远看着大臣们鱼贯进入殿中，她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要面对的是文武百官的拥戴还是反对，就看这一局了。

苏木再次检查了一番玥妍身上的衣裳妆容，玥妍道：“可以了，别紧张。”自从青莲受重伤养病后，苏木便先接替了她的位置。几天下来玥妍发现，她的细致妥帖竟然不输给青莲。只是由于她平时寡于言谈，不太亲和，手下的小丫鬟小厮们都有点怕她。不过因为目前侍从众多，玥妍倒也希望有这么一个冷脸的一等女使，镇一镇他们。

苏木看着眼前的小姐，心中翻涌着激动之情，那年金陵街头八岁的稚童现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她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母亲迫于生计改嫁给了一个屠夫。那人狠辣暴躁，除了打女人还色欲熏心。八岁那年她便被继父污了身子，母亲一方面出于害怕，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羞愧，一直让她忍耐，不要声张。

后来竟然渐渐发展成母女二人共同服侍枕席，而母亲还对她渐渐起了嫉妒之心。苏木好几次寻死都被救了回来，迎接她的是一顿顿毒打。可是她生来倔强，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机会逃了出来。

她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心里却快活。再也不用看那个粗鄙不堪的男人和娘亲那浑浊双眼里的恨意了。只是她低估了生活艰辛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这副弱小的身体所能承受风霜的能力。

终于有一日，她发着高烧，一头跌在金陵街头的雪堆里，再也爬不起来。每年冬天街头冻死的乞丐颇多，往来行人没有谁会冲她多看一眼。她心里憋闷，想到自己才九岁，就要冻死在这里，心有不甘。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雪里大嚎一声。

稍顷，一位身着淡青色长衫的妇女走来，神情平和地把她从雪中扶起来，道：“这么小的孩子，也真是可怜。你今日遇到我家小姐，也算福大命大。还不赶紧过去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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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哆哆嗦嗦地跟着那妇人走到轿前，只见轿帘高卷，轿中一位四五岁的小女孩正瞪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身着雪白的狐裘，手中抱了一只黄铜暖手炉。圆乎乎精致小巧，肉嘟嘟乖萌可爱。

她“扑通”一声便跪在雪地上，拼命地冲这个小人儿磕头。她听见那个妇人呼她“小小姐”。

如今她跟随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的一方天地。也许小姐早就忘记了小时候的事，苏木也没有提。在西域天宫时，在经历残酷的历练选拔之时，她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目的只有一个：她要站在小姐身边，守卫她一生平安。

此时玥妍似乎感觉到了她平静之下的不安，拍了拍苏木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今日她穿了一件绯色广袖织锦大衫，衣领袖口处用金丝细细绣了云纹。里面衬着三层软烟罗淡粉里衣，腰间扎一条同色缀满宝石的腰带。下系一条百褶绣牡丹石榴裙，行动间露出纤足点点，穿了一双厚底淡粉色锦缎珠花点缀的短靴。

三年没有穿如此鲜艳的衣裳了，她今日还特意上了妆。青黛描眉，朱染双唇，在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尾处，还精心地勾画了眼尾，飞扬间气势十足。双颊晕染粉色，十指蔻丹夺目，行止间幽香流动，令人深醉其中。

昨晚许鹤州还特意让人给她送来了一顶珍珠花冠，赤金打造，镶满东珠玉石，沉甸甸，如今正压得玥妍脖颈生疼。本来她不想戴，可是在试戴之后，在镜中看见自己平添了几许端庄威严，便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