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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抬起眸子看着顾识殊。
此时他们的地位似乎格外不对等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囚徒和居高临下的胜利者。
仙尊看似被剥离了一身仙骨,半倚靠着牢狱的墙上虚弱地坐着,身上有血,血甚至污染了他霜白的银发,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玉碎之感。
他看上去确实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是束缚他上身和脖颈的缚仙索,还有桎梏住他双足的链锁,看上去沉重非常。
若是仔细感知,在幽暗的囚室中,能听见他微弱的气息,却没有任何凌厉和凛冽的威胁。
顾识殊眼神晦暗地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笑了。
“……什么?”
傅停雪明明随意之间就能解除身上的所有束缚,囚禁的仙人的形象却被他演得很像。此时他的瞳孔中伪作的隐忍之色散去,转而化出一点困惑。
“没有,我只是想你刚来这里时,”
顾识殊总觉得居高临下地说话有点不对劲,于是俯下身,视野大概平视仙人,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眼中的色彩,
“你还笑我说要囚你。哪想到后来反而是仙尊提出这样的计划。”
——“魔尊不是要囚我吗?”
傅停雪抿了抿唇,似乎也回忆起了开始时的那一句戏言。
顾识殊心中实际上是在想,也不知清冷高华的仙尊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演起戏来倒是演技惊人。之前自己可没看出过他的这项专长。
不过这个问题太过于冒犯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冒犯也是一种亲密。
所以仙尊问他,他便信口胡诌了一个方才想到的理由。
却没有想到,傅停雪意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仙人表面上被各种各样的束缚假扮成折翼的鹤,却一点儿也不见眼中的犹豫不定,心性外化在眼中,依旧犹如霜雪般不改颜色。
可此时被顾识殊旧事重提,那潭湖水却微微一旋,泛起涟漪。
顾识殊微微一怔,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前后言语的一个小破绽,还是自己莫名其妙把两句话拉扯在一起开玩笑。
但他眼中细看,方才确实有一掠而过的愠色和羞意,就像是冰湖中央落下一小枚浅淡颜色的花瓣。
这般颜色,和百年前他印象中的殊色莫名地重叠在一起。
顾识殊心念微动,却觉得这枚花瓣浅浅淡淡,不仅落在傅停雪的眸色中,也在他心间晕开不明不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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