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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年正月,便是七年前,钟黎还是个小军团的头头,守着颍川十七县。一日风雪交加,晨光迟迟未到,先来一步的是进攻号角和城楼警报。钟黎戴甲挑灯至城楼,白茫茫荒野上满是黑压压的铠甲,一袭红妆在万人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七日内连下十二城,斩大小将领二十余的,是个身材纤长面容清秀的小姑娘。
钟黎一支马朔一把环首刀,袁纤一杆银枪一柄剑,来来回回三天战了约五百回合。三日后袁启之带大军赶到,将颍川其余扫除干净,独剩得一人一城。想起突围的钟黎于乱军中又于袁纤照面,几日茶饭不思,钟黎使得苦思出的拖刀计斩了袁纤的马,但片刻犹豫便被乱箭射杀。钟黎加入朔果,便是在三个月漫长的死亡惩罚之后。
3
当日晌午,钟黎召集玄龙军诸将于大厅议论古羽所言之事,古羽并未在列,只是将其身份简单告知。众人建议大致可分为两种,以骠骑校尉胡扬为首的主张弃城,在行军途中寻找机会。而参军夏茂一派则主张维持原计划,加强柳城城防。夏茂等人的论点主要在于弃城之后何去何从,茫茫原野之上一无向导二无援军,若在赶上“天公作美”,不等北锋兵至便已经溃不成军。胡杨则质问夏茂如何守城,柳城处于山谷地带,只要被围了城便是瓮中之鳖。但钟黎对两方言论都不置可否。
秦朗虽然身份不亚于除钟黎外帐中任何一位,但却总以学生自居,列众人之尾,且因跟随钟黎多年,早学得一手“观棋不语”,不等有个大致结果绝不多说一句。因离着门口近,他倒是格外在意天气。快至正午天色却出奇的暗,风里还夹着凉冰冰的湿气。
“莫不是说下雨就下雨?”
这无意一句却被耳根不得清净的钟黎听到。
“还真应了古羽所说,”钟黎这话外一句倒是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看来今日必须要有个结果,不然想走都难了。”
“这古羽什么来头,能通天不成?”胡扬摆着个斗大的脑袋先疑问道。
“无非熟悉当地天气。”夏茂倒是见怪不怪,“虽说天有不测风云,但各地天气依时令每年大抵相同,稍加留意便可寻得规律。只是,”他看了眼钟黎的脸色才继续道,“这古羽无端与将军说道这些,于她救人也无半点益处,确是不知这做何居心。”
“确实如此。不过以我之见,若天降大雨且那戴颖能带来三四万的兵,无需引你我出城,这柳城及辽东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而今雨在眼前,除非这戴颖有别的意图,不然便无甚遣人来诓我等的必要。”
“正是,正是……”听钟黎解释,夏茂也捋着尖下巴上的山羊胡思忖起来。
胡扬则耐不住这性子,一头平短的头发被挠的嘶嘶作响。“你们这猜来猜去,绑她过来一问便是。”
“那便请来。”
钟黎令未发下,就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无需了,无需了。”便知是古羽。
“你莫不是在隔墙偷听?”
古羽走进帐内卸了斗笠,解了披风,剩一件青灰面料兔绒里,带虎皮衬子的夹袄。见众人目光都聚来,她才回道:“偷听做甚?想想便知若再不来,我不得同那重毅一般。”
“哎,一看便是奸细。”胡扬的大手指着古羽小巧的鼻子,“哪有说到就到的道理,定是在外面打探军情。如此绑了便是。”说着便要动手。
“且慢。”钟黎有些见不得对女人动粗,“且听她作何解释再发落不迟。”
胡扬显然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不是,只摇着大黑脑袋去向一旁,这倒把古羽看笑了。“我知诸位疑我身份,我本与这纷争无关,犯不着多嘴。但我且先问一句,我所说或所推测之事,可有一句不实?”
众人面面相觑,钟黎良久才道“尚无”二字。
“那好,我再问诸位,可真有守城良策?”
夏茂思忖片刻并未开口。
“那好,既然我所言属实,且诸位无守城良策,如何不能另寻出路?辽西茫茫数百里,并非一城一地,即可率军折返,也可寻险要之地守待援军,还可主动出击以寻其破绽,难道小女还能左右了诸位的决策?”
古羽两个反问令众人无言。夏茂瞥见钟黎欲言又止,便先一步回道:“我只是疑你为何无端献策,而今又不请自来。”
“气不过!”见众人一时未做反应,古羽又重复一遍,“气不过而已。先气不过一个万人敬仰的大将军竟看不出靠着天时用兵的门道,而后气不过只因一女子身份不定便可贻误军机。当然最气不过的还是无人可信得过我。”她盯着钟黎再问:“我这般回答你可信了?”
“好生玩笑!”夏茂不屑道。
胡扬也跟着喊道:“什么气不气,一堆歪理由,我看还是先绑了,等这小丫头老实了再问!”
“不得鲁莽!”钟黎每次制止胡扬时倒分外坚定。“秦朗?”
秦朗多少看出了钟黎的心思,于是便顺水推舟道:“依我见,古羽姑娘倒无多少虚言。如何心思我虽不知,但她所言‘我等决策非她所能决定’,确是不假。”
“虽说如此,”夏茂接过话来讲道,“可在列无人对辽西一代熟悉,若真弃城,我等便要如无头苍蝇一般。眼下若要动身,怕这些许功夫也寻不到向导。”
厅中陷入沉默,已能听到哩哩啦啦的雨声,大抵如粗盐粒大小,打在草头叶梢。
“别看我。”古羽发现秦朗及钟黎都望着自己,“虽说我识得此处一草一木,但这奸细的嫌疑还没洗清,怎敢再替你们引路?何况我早说过不怨惹着麻烦。”
几人便又无语,片刻的宁静让钟黎有了思索古羽一言一行的时间。若说与古羽相识的契机,便是许了重毅决斗而后古羽前来相救。若说未与其决斗,或是压根没打上照面,再或搭救中被乱军斩杀,都难有之后的交谈。若是古羽本身只为做奸细而来,以救人为见机行事,那这机会便寻得太险。如此说来以这成功的几率,来视作这是北锋一开始设计好的,那这设计之人要么便是纯撞运气,要么便是有超越常人的算计和胆量。
不过说来也是可气,即便古羽坐实不是奸细,但打她一出现便被她牵着鼻子走。钟黎也多少猜得出,她此般置身中军大帐,便是有了助力的意愿,说什么气与不气不过是随着性子胡诌。她越是勉强推脱,自己便越得上赶着去请求,几般下来,只要不是她有别的目的,便要欠下她不少人情。至于她到底做何目的,恐多半为了早日救重毅出来,也有整日江湖侠义,遇人遭灾便不能不管的意思,当然也免不了她便是做下这惊世险计之人的可能。
“我偏想赌上一赌!”钟黎突然发话。
众人或有张嘴或有瞠目,似是每个人都话到嘴边。但就在发声之前,钟黎用手势和镇定自若的神色,将众人的话都压了回去。“死守柳城希望不大,盲目出击也无异自寻死路,倒是听人一言或有一线生机。如此,诸位何不与我豪赌一局?”
(写在文后:
三个月的死亡惩罚是《分合》标准的死亡惩罚时间,这三个月是按照游戏内时间来计算的,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已经足够用了。换做外面的15天,时间也不算短。有人会问会不会因为时间太长而弃坑,肯定会有,不过这种游戏的特点就在于模拟真实性,除了打仗不会有人乱杀人,不然有治安NPC来管,惩罚更严重。另外针对战力不高,且为加入势力的萌新,死亡惩罚时间会相对减少,方便入坑。当然还有很重要一点,这个时代做游戏的人赚钱不是主要目的,输出自己的想法才是,所以不用太考虑去迎合市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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